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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钟,琥珀浓(68)

作者: 容九 阅读记录

“可校长致辞才是重中之重……”

“我只是代校长,等赖先生回国继任,理当再开一次校会,有什么具体的教育方针和定向,那时再说不迟。”沈一拂说:“何况男女分校的首次合并,少不了碰撞摩擦,在新学期里没有比遵纪守律、规范秩序更重要的了,与其长篇大论,不如简明扼要,反而能记住。”

白先生无言以对,只能通过厚厚的镜片,投去幽幽地眼神:“能考进沪澄的学生,哪个不是知书达理,你多虑了。”

半小时后,当白先生看到有两名新生在礼堂内打了起来,气得就差没当场冲上去一人记一大过,但毕竟一个上海商会宁会长家的少爷,一个北方晋系军号称“傅五爷”家的小公子,都是在校董会立有一席之地的,总不好下手太狠,见到两个小子都被揍得鼻青脸肿,呵斥了几句,吩咐拉架的老师道:“行了,开学典礼不容延误,先将他们送去校医处就医……”

话没说完,便见周围围观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沈校长徐徐踱来:“留在原地,仪式结束再去医务室。”

傅闻听到声音都没来得及回头,一个劲指着自己流血不止的鼻子,“我这都被这浑小子打成这样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谁负责?”

沈一拂淡淡道:“我负责。”

傅小爷本想来一句“你负责不起”,一回头看清来人,登时噤声,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宁适幸灾乐祸朝傅小爷做了个“怂”的口型,顾及沈校长的权威,还是老老实实地立在一边,没有提出抗议——他这会儿正沉浸在自己“英雄救美”的情怀中,对于之后的处置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宁少爷的余光瞟向云知时,并未如预期般收获到关切的神情——他发现云知默默退到人群之后,那双眼睛似有似无地望着沈校长的背影。

莫非她是怕学校将这次的打架源头怪到她身上,这才躲得远远的?

等老师们走远些,周疏临他们忙迎上来,幼歆边递手绢边念叨“还有其他地方伤到没”,宁适没去接,拿拇指擦了把嘴角的血,心情莫名低落,是什么原因说不上来。

云知也不知自己怎么一看到沈一拂就下意识退避三舍。

兴许是心境还停留在那夜分开的前一刻,总归有些起伏不定的,不晓得刚才在前厅讲的典故有没有被听到,要是再被质问,要怎么去圆?

她一时懊恼先前的鲁莽,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这时台上主持典礼的老师已经开了腔,新生们纷纷归入自己班级的队伍,只有宁适和傅闻略显尴尬地站在较为显眼的位置,犹如校方用来以正视听的反面典型。所幸这两位当事者都忙乎着用眼神继续干架,一时还腾不出功夫去经受来自同窗们的注目礼。

但他们俩很快感觉到了不对劲——眼下临近正午,恰是太阳最烈的时候,他们所处的方位于向南落地窗,才站不到半小时已是大汗淋漓,傅小爷热得连逞凶斗狠要事都暂搁一边,一个劲抖着自己湿漉漉的衬衣:“这破厅是见鬼了吧,怎么比站在外头还热?”

宁适也松开自己的衣领扣子,“室外空气流通,玻璃下只聚热不散热,当然比在外头热,这叫greenhou色eff,‘花房效应’懂不懂?没有文化别来考沪澄。”

“小爷我要是早知道考沪澄第一天就给这么‘烤’着,求我也不来。”

宁适呵呵一声,“没人求你,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傅闻牙槽一紧,将一肚子火暂且憋回去,宁适看他歪着脑袋不时往后方睨,道:“姓傅的,我把丑化说在前头,林五小姐不是你能动的人。”

“怎么,你马子啊?”

宁适脸色一变:“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傅闻不以为然,“有本事你把小爷赶出沪澄,否则就做好准备时时刻刻当她的保镖吧。”

“看来你是揍没挨够。”

傅闻贱兮兮地把脸凑过去,“再来两拳,就现在,本小爷绝不还手。”

于烈日烘烤中,互为激将也算是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了,好不容易熬到尾声,两位少爷都有些摇摇欲坠了,一散场,双方小跟班都迫不及待地拥上去,就差没把人直接扛起来。

眼看着他们被搀往医务室,白石先生不由摇头晃脑,朝沈校长方向递去了一个“不人道”的眼神:“不是说入学演讲要言简意赅么?怎么一讲都快半小时了……”

“不妥?”

“倒不是,你肯讲,有的是人愿意听。”白先生同他并肩前行,“我就是在想你延长时长,不会是成心要体罚那两家少爷的吧……”

沈一拂:“不是体罚,充其量就是锻炼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