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回首皆是你(181)

高焯意味深长地指了指密件笑着对顾延说：“王爷，您的那位‘王妃’真的是‘敢作敢为’！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用这么悲壮哀怨的爱情故事‘包装’了起来, 现在阗晟举国上下无人不识玉衡将军无人不晓你这个‘短命王爷’。”

顾延被晨曦润了一身白光，他站在门廊前, 就着日光将这封密件来来回回看了数十回，傅喆一颦一笑仿佛瞬间就跃然于纸上, 活灵活现。

顾延看着入了迷嘴角就不自觉带起笑来, 这是他来了余淼之后第一次笑, 从来他都是冰封千里似的冷着一张玉雕脸，如今却因为信使传回来的密件——不过提到关于他心上人二三事就能展颜一笑, 可想而知, 傅喆在他心头是什么分量……

在一旁候着的侍女们第一次看见晋阳王笑，那笑如朗月入怀俊逸飘灵，禁不住看得是心花怒发小鹿乱撞，脸蛋很快就泛起红晕来，高焯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 这算是真正见识了阗晟传说中第一美男是个什么实力派人士——以貌杀人！

高焯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嗓子轻咳了两声，侍女们一下被人拉回元神，惊得是手足无措，立马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高焯见已无闲杂人等在场才继续道：“王爷，眼看您这身子是恢复八九成，给您把脉, 脉象平稳，血气通畅，我们的血蛊也即将练成, 一举歼灭端月指日可待。”

指日可待？这算是个好消息。

闻言，顾延从密件中抬起眼来看向高焯，那清冷的目光已经恢复如常，他微微昂首越过廊前看向海岸，伴着由远及近的海浪声，他淡然道：“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是考验人，这事切勿操之过急，人生就如一场博弈，每落一子须得七分思量三分比较，因为我们没有重来的机会，尽然我们所求不同，但目标是一致。”

顾延温凉的声线如清泉涓涓入耳，高焯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接触，其实在暗地里是对顾延有几分欣赏与钦佩，毕竟晋阳王如此后生，却有这般沉厚广阔的胸怀与气魄，头脑心思异常缜密且坚韧无比，非常能沉得住气，欲成大事者，无一不是如此，虽说目的性很强，但他每走一步，都是经过精打细算反复推敲，落子无悔大抵指的就是这般玲珑剔透之人。

海上朝阳光线极盛而且阵阵热浪袭来，顾延略觉有点不适便从门廊折回来，走到书案前，心里想着不如画一画那个风头正盛的新闻人物便顺手展开了纸张，执起毛笔专注得描摹起来，每落一笔，顾延都心中有数，忽地想起高焯还在这里，他眼都没抬问道：“高教主，余淼现在的战事可有吃紧？”

高焯应声走到书案前拱手颔首：“牧屿骑兵暂时无暇他顾，阗晟的骠骑将军连胜三仗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据闻那骠骑将军一连夺回了四座城池，阗晟军这势头可谓勇猛非常。”

一连夺回四座城？闻言，顾延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微微蹙眉又再度俯身边下笔边与高焯说着话：“如此……本王反而更为担心，高教主也是个有识之士，您想那牧屿骑兵都是些什么争凶斗狠狼子野心之徒，怎会突然连败三场？即使骠骑将军这领兵打仗的本领再是厉害，也不会再这么短时间内就连胜，一下子收复四城，若是本王来看这事，恐防有诈！就怕牧屿在伺机而动，等着一个机会将阗晟精锐军一网打尽……”

顾延所说的不无道理，怕就是怕这是牧屿的一招“请君入瓮”。

顺着顾延的话，高焯思忖一番，坦然道：“王爷高见，我们在余淼只能隔岸观火，战事本就高深莫测，不到最后关头，难下定论。”说罢，他留意到顾延笔下的画像似乎有点眼熟，曾几何时见过此人？这目光不自觉就聚焦到顾延的笔尖上，左思右想，忽地高焯脑中灵光乍现，他想起来了，“王爷所画之人可是……当时在竹林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侍卫，这是……玉衡将军？今科武状元？”

顾延刚又描了数笔，一听旁人提起这个响当当的名号，还有那个“凶神恶煞”的形容让他有点忍俊不禁，要是这会傅喆在此，估摸就得拔剑与高教主来一场“不打不相识”。

未免失礼，顾延隐下笑意，继续提起笔尖，端详了好一会才又回道：“不错，本王这思绪是愈发浓重，想来也算失信于她，眼下唯有画一副人像聊表相思之苦……”

相思之苦？这么直白的话语，真的很难想象是那个冷冰冰的晋阳王说出来的，这下，高焯算是明白了顾延外表看似一个性子冷淡的人，内里是有着何种炽热的情感才能说出这番烫耳的情话。

高焯没有再说话，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顾延用最简练的线条慢慢一笔笔填满他心间的思念，顾延线描功力深厚，从眼耳口鼻无一不是精准还原，高焯在想，就是这么一个不算是多么让人惊艳的姑娘，却得到晋阳王的情深意重，为了她，不辞万里风沙日月兼程踏上这趟危途之旅，为了她，被人重伤差点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