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回首皆是你(206)

战争不过是一场弱肉强食，深究其意义……只剩残垣断壁……满目尸山人海……

只见时禹轻轻地闭上眼摇了摇头，再度睁眼时，他的舌尖习惯地摩挲着虎牙，一字一顿道：“不，阗晟跟牧屿，只能有一个存在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傅喆并非听不懂时禹的意思，只是阗晟这场仗已经打到这个份上，她顶住一口气硬着头皮也得继续打下去。

暮然间，傅喆的眼前似乎已经看见他朝自己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结局，但她反而没有了彷徨，心中无比踏实，显然这对于傅喆来说是向往的归宿！

傅喆宛然一笑，侧目看着身旁这个高大俊朗的青年，她无畏无惧地说：“如此，存在世上的那只能是阗晟！”

时禹对于傅喆的回答毫不意外，他用眼梢瞟了傅喆一眼，发现傅喆额发散落几根在耳边，他自然而然伸手就将碎发给挽到傅喆耳后，手指有意无意得滑过傅喆脸庞，指尖传来微热的触感让他好生感慨。

“姐姐，表面上时定舟是派我来议谈战事，其实只是传达命令……”

命令？呵，未免太狂妄自大！傅喆抬手拍掉了时禹在自己脸上游走的手，抬眸与他对视，她有点好奇为何时禹叫自己父亲是直呼名讳的……

时禹的目光复杂且混沌与傅喆明亮不屈的眼色交织在一起，有一瞬间，时禹晃了神，他轻眨一下别开脸道：“一，招降，归顺牧屿大上国。”

这个游牧部落简直狂妄至极，敢称自己为大上国！

傅喆漠然置之呛声道：“我选二！”

时禹认命似的点了点头，傅喆所选的答案其实都在他意料之中，时禹饶有深意地说：“二，战至一兵一卒……灭阗晟……灭国灭族！”

“灭国灭族”这四个字像滚烫的熔岩一般烙过傅喆胸口，傅喆咬了咬牙，不屑地从鼻间轻哼出声，“时禹，你哪来的底气？我告诉你，阗晟开国二百多年都是踩着敌人尸体过来的，要战便战，不需要耍花招，我傅喆宁死不屈必死战到底！”

时禹侧了侧身，不动声色的将傅喆那倔强而犀利的神态尽收眼底，在他看来，傅喆是活得最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寒风带起两人衣袂翩翩，顷刻，时禹收起心思冷下脸色来，对傅喆厉声低语：“姐姐，其实你也知道打到现在阗晟军也没多少底，你如此执着非要抗争到底，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到头来也许就是一朝梦回，国灭身死！你何苦拉上阗晟成千上万的无辜性命跟你一起殉葬？！”

时禹说话时死死盯住傅喆的目光寒得刺骨，傅喆顿觉如针芒在背，心中有团怒火在烧。

傅喆在他森寒的目光中脸色也缓缓的沉下去眼神也一寸一缕的发起狠来——“时禹，你们不用攻于心计，本将军不吃这一套，阗晟有多少底，牧屿看得出来？！再说，不战到一兵一卒，我傅喆根本不会罢休！”

傅喆因微愠激起气血上涌，素白面容上终于有了点血色，淡粉的红晕浮在脸颊上，看着倒是动人生色。

时禹不禁定睛多看了两眼，语气不知不觉间也随之温和起来：“姐姐，你是个明眼人，你看得出，时定舟现在与阗晟军对垒依旧有所保留，因为不到最后他不会使出王牌，我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还不明白吗？”

面对时禹一番柔情，傅喆不为所动，斩钉截铁回了一句“不明白”便背过身去，看着远方雪景，平复内心激荡的情绪。

时禹往她身后走了几步，贴在傅喆的后背，将嘴唇凑到她的耳边：“我喜欢你，我不想你送死，你懂吗？！”

傅喆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就往前跨了一大步，拉开彼此的距离，转身道：“你不用演戏，我不吃你这一套！”

时禹嘴角一勾，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轻声回道：“我相信你救我那一刻，你是对我有情的！”

傅喆想都不想立马反口一句：“时禹，你想太多。”

两人寸步不让咄咄相逼的对话势头最终转为更深的沉默……但往事却禁不住一幕幕涌上各自心头。

最终是傅喆长吁一声，打破僵局，她漠然道：“时禹，不要自欺欺人，我当日只是出于同情基于良知作祟，所以才救了你……”

时禹静默无语，也许他其实早就知道傅喆的答案，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那时候我没见过战火连天，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种人如草芥的事，但我现在看多了，也就麻木了……没准，这事发生再一次在我眼前，我会选择毫不犹豫杀、了、你。”

傅喆的话说得坚定而决绝，但似乎放在面上没有对时禹形成任何威胁或者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