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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的第七夜(31)



那是一个女翻译家的自传。

很多年前,她在新加坡收到男友在朝鲜阵亡的电报,而他的情书还在一封一封缓慢地依次到达……那些通讯不发达的年代,信笺往往需要由远洋海轮送达,缓慢而浪漫的方式。

如果她没有看到那些信,或许她可以蒙蔽自己说,一切都是没有发生过的,那个男生不过是梦境中的一个幻影。醒过来,他就会消失。

可当那些情书一封、两封……不断地被送到她手中,用最真实残酷的方式提醒她这爱情曾经存在过、而且对方已经不在了的的时候,她只觉得被人狠狠地推醒,四下寂然,泪水无法自抑地落……

——这是书里最哀伤的部分。

每次读到这都黯然神伤,可她实在算是幸运的了,至少她喜欢的人是个活生生的普通人。而我呢……

我走到镜子前,脱下衣服背转过身体。

后背的皮肤光滑,在灯光下像一片洁白的雪原,可那完美的皮肤之下隐藏着什么呢?就像那眼瞳苍蓝不染尘埃的少年,如果有一天他走到我面前,抱歉地说:“Sorry,我只是奉命来爱你的玩偶而已,现在我的使命完成了,我要收回我的爱。”那我该怎么办?

呵……残酷。不但残酷而且令人恐惧。

这是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不能相信自己爱的人,是多么的悲哀。

铛——

铛——铛——铛……

大厅里的猫头鹰壁钟开始报时,守卫人偶又在黑暗中转动着眼珠,发出吱呀的声响。

“朔月,今天……”我趴在台灯下,开始给朔月写信。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抵达另外一个人的内心。

或许该铺设很多轨道,比如手机里的短信,电话里尴尬的声音,MSN邮箱里闪动着光标的字符……比如一封手写的信。

信,是能告诉你心意的惟一方式,那些字迹握在手心里的时候,它们是温暖而真实的,你会知道给你写信的这个女孩子曾经是虔诚地俯在桌前,她的手指曾经触摸过这张纸。你们能感觉到对方真实地存在,而不是一场没有根的梦境。

“朔月,今天没能见到你,因为……”

胡乱地写了半页,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在回忆。还有什么好回忆的呢?都分手了。

……烦躁地把信纸揉成一团,就在挥手想把它扔进垃圾桶的瞬间——左边第二根肋骨以下骤然收紧!像是心脏被狠狠地敲打着,砰地飞溅开来。一片,两片,碎得满地都是。

手指无法抑制地颤抖,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抽空了……我顺着桌子的边缘滑落下去,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心脏被撕裂的感觉还在继续,彻骨地难受,根本就是生不如死……我蜷成婴儿的姿势,脸颊贴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都不敢动……

像一尾搁浅在岸上的鱼……

这就是“痛”吗?

这就是他们平时说的那种叫“痛”的感觉吗?!

从有记忆开始,我就从来不知道“痛”是什么滋味。

在体育课上摔伤了腿,别的同学看我的膝盖上淌下的血都害怕,她们问:“很痛吧?”,可我却茫然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痛”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而现在……

即使大口大口呼吸也缺氧……

即使身体温暖,心却一片冰冷……

——原来这就是痛。

虽然身体感觉不到,心却可以。因为被伤害,才终于明白了怎么叫“心痛”。

“久美你还没睡吗?”妈妈在外面轻轻敲着房间门。

“嗯,睡啦。”

一边应着,一边吃力地撑着地面,挣扎着站起来关掉了台灯。怕被妈妈听到,我轻手轻脚躲进被子里,小声地哭了出来……

第二天,在学校的停车场遇到了KIKI。

“喂,久美,昨天我路过你家的蛋糕店,居然看到端木他从店里出来。哈哈,你们又约会了?”

“不。我们彻底分手了。”

“别闹了啦,你们一定是和好了,是不是?还偷偷约会瞒我们呐……呵呵。”

“不。”

我背对着明媚的阳光,一字一句地重复——

“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

圣经里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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