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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122)

音晚道:“就是因为他的态度奇怪。”她逃跑时心情惶惑,根本没有心情去理顺这一团乱麻,回到宫中静下心来,才恍然觉出陈桓对她的态度很是奇怪。

怜悯,歉疚,他甚至还说过:就当臣欠您的吧。

他们有什么交集?他又能欠她什么?无外乎就是兰亭的事。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点。那日在清泉寺,韦春则曾十分自得地向她炫耀,他可以为她摆平寺外禁军,令她一路畅行无阻。那便说明韦春则是和萧煜身边的某个近臣有勾结的,且这个近臣是能左右禁军防卫的。

若她没记错,陈桓曾跟她说,他被萧煜停职了。他这样颇受宠信的天子近臣,得是犯了什么样的过错才能受此惩罚,又恰巧发生在音晚离寺之后。

若非触了萧煜逆鳞,凭萧煜对他的倚重信任,他绝不会被这般处置。

而且陈桓话里话外提及萧煜,虽未明说,却透出一股颓然丧气,像极了犯过无可转圜的疏漏。

她越想越觉得陈桓可疑。

萧煜笑吟吟瞧着她,而后,缓缓地摇头。

他目光幽邃,精明内蕴,像是深山里流窜的狐狸,狡猾至极,能洞悉世间一切辛秘与人心。

他道:“这件事不是陈桓做的。”

萧煜握住音晚的手,轻轻揉捏着,添了一句:“但他一定知情。”

他的语气笃定,言辞凝练,却让音晚愈发糊涂了。

萧煜宠溺地刮了一下音晚的鼻子,道:“你还是太嫩,凡事只会看表面,连是祸首还是在替人遮掩都分辨不出。”

“替人遮掩?”音晚惊诧:“为何这样说?”

萧煜却故弄起玄虚来:“那日在清泉寺,他若想放你走,只要告诉慕骞一声即可,他为何要亲自去?”

音晚猜测:“他不放心?”

“呵。”萧煜没忍住,轻笑出声,直到音晚拧眉瞪他,他堪堪止住笑,道:“他想把嫌疑都拢到自己身上,好替别人遮掩。”

听上去好一番苦心孤诣。

音晚追问:“那他要保护的人是谁?”

萧煜张了口,又闭上,脸色沉凝:“不行,这件事事关重大,还不能告诉你,免得你露出马脚,打草惊了蛇就不好了。”

音晚看着萧煜,总觉得他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要有大动作,却绝口不提,像极了当初他要对付谢氏的前夕。

只不过如今剑尖指的不是仇敌,而是昔日与他并肩作战的太子旧部。

萧煜沉眉默了许久,给她把粟玉软枕摆正,让她躺好,自己也翻身上床,躺在音晚身边,搂着她,轻声说:“快睡吧,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查清楚,也会有个处置的。还有那个玉坠的事,我总会还你清白的。”

音晚睁着眼睛,目中淌过涟漪。

萧煜倾身亲了亲她:“我今日才知,原来你的心事竟重到这地步,会把兰亭遇袭的事归咎于自己。你傻不傻,这是男人们在争权夺利,干你一个女人何事?就算罪孽深重,将来要下地狱,那也是我下地狱,且轮不着你呢。”

音晚合上眸子,不再理他,专心入眠。

这一夜都没有梦魇,睡得酣沉,醒来时阳光正透过绫帐洒进来,落于面上,暖意融融。

音晚翻了个身,萧煜已不在身边了。

荣姑姑亲自伺候音晚梳洗,嘱咐紫引好好照顾她,才送她出去回昭阳殿。

回到昭阳殿,才发现看守的禁军已经撤了。

兄长回来了,一直堵在音晚胸口的那块大石被移开,气血顺畅,早膳都比平常多用了一些。用完后便躺在窗边藤椅上晒太阳,尚宫局将上月的开支账簿送来,她看了大半本,太后遣人来了,说今夜在启祥殿设宴,宴请穆罕尔王及王妃,请皇后出席。

音晚真是钦佩她这位好姑母的胸怀,两人在清泉寺脸撕破成那样,一转身竟还能没事人似的,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她却不能不提防,只问:“陛下去吗?”

宫女禀道:“早就禀奏过陛下,陛下说去。”

那她就放心了,只要有萧煜在,谢太后还不至于从明面上为难她,至于暗箭,小心躲避着就是。

音晚本穿着一件柔软舒适的家常襦裙,挽着素髻,让宫女们给她寻出绣红鸾凤七幅裙,匀过妆容,换好大装,步辇已备好,却让人挥退了。

萧煜一身玄衣纁裳,甚是雍容华贵,站在夕阳底下,朝音晚伸出手:“我们还是同坐一辇去吧。”

音晚倒想效法前人,修一修却辇之德,可她的君王是萧煜,是个稍有拂逆便要翻脸的混蛋,且从前两人同乘一辇惯了,如今再却辇,倒显得矫情。

她什么都没说,搭上萧煜的手,在他的搀扶下上了步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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