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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238)

君子远庖厨。像萧煜这种惯常高高在上,等着人伺候的贵人,更加不可能去研习什么烹饪之艺。

他手中的葱花汤饼是他唯一会做的。

还是音晚离开的这三年,他独自在寂寂深宫中消磨岁月,怀念过往,相思成疾,无处排解,便想找些事做聊以慰藉,要御厨教他音晚曾经做过的肉末汤饼。

肉末既要剁碎,又要滚油,火候分寸都要拿捏,萧煜在膳房里泡了几日都无法领会,御厨们日日胆战心惊,生怕哪一日皇帝陛下叫油星儿或者火星儿燎一下,伤着龙体,那他们统统都该以死谢罪了。

私下商量了一番,哄着萧煜做葱花汤饼,道两个都是一样的。

音晚没接萧煜递过来的碗,十分慎重地抻头观察了一番,见乳黄的汤面上飘着几点油星和葱花,闻起来倒是还凑合。

她已过惯了安稳日子,不想做“吃萧煜做的饭”这么惊险的事,负着手就是不接,与他东拉西扯:“你刚才不是说想吃肉末汤饼吗?怎得做这个?”她转过身问青狄:“咱家有肉吧?”

青狄点头。

萧煜一派坦然道:“我掐指一算,你这几日怕是上火,不好吃得太油腻,便做了这个,清淡些,对身体好。”

音晚斜乜他:“你是不是学不会?”

萧煜轻哼:“真是好笑,世人皆知朕自幼天赋异禀,智慧超绝,诗书过耳尚且能诵,更何况区区庖厨?”

音晚向来不吃他这一套,当即便道:“好,那你现在做。”她回首吩咐:“青狄生火,花穗儿给陛下切肉,快点去。”

萧煜立即将碗塞给音晚,仪态款款地整理了下衣冠,道:“朕朝政繁忙,就先回去了,若星星醒了,你且告诉他,我明日还来。”

音晚目送着他敞门离去,轻呼了口气:可算是走了。

萧煜这几日确然公务繁忙,除了推行新政实施,还腾出手收拾了梁照儿。

他把梁家父母召入宫,却懒得见他们,只遣派望春将梁照儿干的好事并人证物证甩给他们看,并下了严旨,再不许梁照儿踏入宫门半步,凡天子驾幸之处,她皆不许靠近。

萧煜一来看梁思贤的情面,二来念及若没有梁照儿,他至今都未必能和音晚重逢,留了些余地,没让传扬出去,心道若梁照儿就此安分守己,也不耽误她嫁人。

这些充其量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重要的大事,身系千机的人,还在谢府里住着。

萧煜不是杀不了耶勒,而是不能杀。

关于和突厥将来是战是和,萧煜早有计量。若这个时候耶勒死在洛阳,势必会激起突厥九部的怒火。

如今王庭主战派占了上风,有耶勒压制着,尚且成不了气候,可一旦失去这层压制,他们一定会挥师南下,北线边境将再无宁日。

萧煜倒不是怕他们,他励精图治多年,如今大周国力日盛,与善阳帝在位时的内虚全然不同。

只是干戈再起,烽火硝烟,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他将吴勉呈上来的奏报合上,心道不能让耶勒继续赖在这里,他对音晚的心思昭然若揭,留他一天便膈应一天。

得想个法子撵他走。

望春见他愁眉不展,给他出主意:“这事有多难办,只要告诉润公耶勒大可汗的身世和他对皇后娘娘的非分之想,润公那般看重伦理纲常的人,必然会勃然大怒,到时两人一翻脸,耶勒大可汗自然就待不下去了。”

萧煜悠然一笑,眸里内蕴精光,亮得幽惑:“是得让谢润知道,但不能由朕来说。他们全家对朕偏见太深,朕这么一说,不是挑拨离间就是争风吃醋,朕好歹是个皇帝,也忒掉价了。再者,这样一来,哪怕最后能证明所说属实,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得让谢润自己发现,他一直维护的小舅子不光骗了他,还惦记他的女儿。且得挑个合适的、最能激化矛盾的最佳时机,让两人彻底翻脸,再无和解之可能。”

望春在一旁觑看着萧煜,觉得活像只潜藏深林里暗磨獠牙的精魅,表面看上去温润矜贵,俊秀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

他刚才怎么会为皇帝陛下担忧?他最应当担心同情的该是耶勒,是润公,是所有即将或可能要被陛下算计的人。

王土之内,天子至尊,谁都贵不过天子,谁也都坏不过天子,皇帝陛下俨然坏出境界了。

第94章 天子善妒

午时, 街面上喧嚣微息,冬季阳光洒落下来,透出一丝丝正午的慵懒。

耶勒头戴笠帽, 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领着萧煜派来监视他的暗探转了几条街, 才堪堪躲过他们的跟踪,绕进了一家隐秘的茶肆。

午膳的时辰,茶肆里显得有些冷清,小二倒是机灵, 受人指派早早等在这里, 一见着耶勒头上戴着笠帽, 立刻迎上来,将他引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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