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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242)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耶勒却在质问中冷静了下来,他面含讥诮:“这个问题倒是问得好。”

耶勒前倾了身体,紧盯着萧煜的脸,一字一句地问:“我没来之前,没把晚晚带走之前,她过得好吗?你对她好吗?”

萧煜脸色骤凉。

耶勒却越发闲适自在:“这世上的夫妻,若经不得旁人挑拨了,彼此之间信任全无,是不是也该反省反省自己?只有懦夫,才会把错都归结在旁人身上。”

“你们萧家还真是一脉相承,你父皇就是个抢占民女的卑劣无耻之辈,我瞧着你跟他也没差多少。”

萧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面低低震颤,他凛目森寒,如刃般刮向耶勒的脸。

音晚默默旁观,有种置身事外的清透冷漠,仿佛只是在听别家故事。

三人心境各异,一时缄然无言,木梯处陡然传来急切交叠的脚步声,音晚回头看去,霍得站了起来。

陆攸快步奔上来,弓腰合拳向萧煜请罪:“臣挡不住兰亭公子……”

谢兰亭听说天子驾临,且没半点好脸色地拉着舅舅和音晚来了这里,便有些犯嘀咕。当年是舅舅同父亲合谋将晚晚偷出了未央宫,若今日萧煜要来个秋后算账,岂不玄乎?

他和珠珠本已乘马车离开了柿饼巷,走出去挺远,他实在不放心,让珠珠和孩子在马车中等着,他独自骑快马折返回来。

漫漫冰雪天,兰亭乌黑的发髻上沾染了斑驳霜雪,显得有些狼狈。他向萧煜和耶勒行过礼,朝音晚投去关切询问的目光。

音晚心里本塞满了难以疏散的沉甸苦涩,被他这么一看,突然好似消尽了大半,只觉阳光透进了冷窖,温暖了身与心。

她微笑着冲兰亭摇了摇头。

兰亭一来,萧煜和耶勒都闭了嘴,原本的剑拔弩张顷刻间消失不见,各自端庄坐着,一副清正君子的模样。

萧煜甚至朝兰亭招了招手,甚是友好道:“要不要过来喝杯茶?”

兰亭浑身恶寒,朝萧煜恭敬客气地揖礼:“臣不敢,小星星要找娘亲,臣来带妹妹走。”

萧煜方才俨然已经落了下风,正想把音晚支开,遂轻轻颔首。

音晚同兰亭走出茶肆,已是黄昏日落,街面上人烟渐稀。兰亭牵着马陪音晚走了一段路,试探着问:“我总觉得舅舅很奇怪,今日我们本是一起来的,我要他随我进去见你,他却怎么都不肯,非要在柿饼巷外等,一下子好似生分了许多。”

音晚目光低垂,沉默了许久,才歪头道:“我有件事想对兄长说。”

兰亭立即回:“你说。”

她张了张口,却又犹豫起来,道:“你得向我保证,知道之后不可冲动。”

许是她的神情过于凝重,兰亭蓦得紧张起来,不自觉禀息:“出什么事了?”

音晚顿步,轻声说:“舅舅,不是舅舅。”

兰亭没听明白,正想再问,两人恰转过一道街巷,能看见兰亭与珠珠分离的栅栏前,原本马车该停在那里的,可如今却空空如也,连跟着的小厮都不见了踪迹。

“人呢?”

兰亭将马拴在路边,飞快奔过去四处找寻,问了周围几个过路的,都说没看见。

音晚本有些混乱,正忖度着该如何对兰亭说后面的话,倏地想起一件事,近来洛阳中有许多男童被拐,玉舒……

她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耳边嗡鸣乱响,浑身凉透。

**

禁军全城搜索,一直到亥时,都未找到珠珠和玉舒,不光他们母子,连当时跟随而来的小厮们都一起消失不见了。

兰亭几乎发了疯,领着人边找边喊他们母子的名字,喊得嗓子嘶哑,如寒鸦破弦,一声比一声粗砾,一声比一声悲切。

可就是没有回音。

萧煜坐在临街的茶棚里,合着双眸,额间皱起几道纹络,不住转动扳指。

“从善坊已搜过,无。”

“履道坊已搜过,无。”

……

禁军络绎来禀,萧煜将眉宇蹙得更深。

音晚在一边来回踱步,心中仓惶难安,好几回看看萧煜,想问他心里有没有数,可看着他那副如入定老僧般的沉静模样,更加烦闷。

待在这里也是煎熬,倒不如出去和他们一同找。

她要走,萧煜猛地抓住她的胳膊,睁开了眼。

墨瞳里闪烁着精光,湛亮刺目:“你就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音晚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冲突添乱,忍耐下去,问:“你觉得这是意外吗?”

萧煜眸光幽邃,凝睇着她,道:“是意外,也不是意外。”

音晚面露不解。

“对方的目标很可能不是珠珠和玉舒,只不过今日这些事都赶巧了,耶勒来了,我追来了,兰亭不放心你跟过来了。他们母子身边只剩下几个小厮,乘坐的马车离柿饼巷不远,又恰在我派来保护你和小星星的禁军视线外,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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