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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261)

“你回来,你不欠任何人的。”

看着这一出好戏,韦春则忍不住拊掌:“精彩啊精彩,所以,晚晚,你到底过不过来?”

音晚已经走出一段路,与他已是咫尺之距。

她又看了一眼萧煜,平静地走到韦春则面前,面上浮起掠影般轻微的笑意:“我总是想不通,当初陷害我与人私通的是你,按理说我是受害的,你才是那个欠债的,怎得搞的好像我对不起你一样,总要这么阴魂不散的?”

韦春则有几分真心,更含了恶心萧煜的意思,阴柔婉转地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音晚呵呵笑起来,仿佛觉得极其荒谬,她一边笑,一边不着痕迹地挪动了几步。

韦春则深觉收到了侮辱,脸色冷峻下来:“你笑什么?”

音晚笑得前仰后合,勉强止住,眼中仍有讽意:“这算哪门子的喜欢?你怕是自欺欺人得久了,把自己都骗住了。”

“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你从前费尽心机巴结我父亲,屡屡骚扰我,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官位?不过一个追名逐利的俗人,何苦非要以情爱做饰?结果没骗到别人,反倒把自己骗住了,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何苦呢?”

说到最后,满满的怜悯与不屑。

韦春则被彻底激怒,面部紧绷,目光阴鸷地盯着音晚,朝她逼近。

他走一步,音晚退一步,退得却不是直路,歪歪斜斜,像极了慌乱下的模样。

她极想再看一眼萧煜,可是如今好不容易把韦春则的精力全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不敢冒这个险,只有忍住。

韦春则停下了,像是恢复了些冷静,胸前起伏渐平,语调却有说不出的怪异阴柔:“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是看不起我的?”

音晚觉得这把火拱得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激他玉石俱焚。便将话锋一转,笑吟吟道:“其实,也不是。”

韦春则看着她,见她明媚面容上浮掠起澄澈天真,一如当年杏花微雨里无忧无虑的少女,似珠玑璀璨,引得人目光再也移不开。他一时情迷,袖中的手又松开,追问:“不是什么?”

音晚强忍着恶心,道:“其实一开始,我不是那么讨厌你,及笄之后伯父他们总想把我的婚事当作政治筹码,笼络党羽,我想过,那时候嫁给你兴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

她故意留了钩子,果然引得韦春则上钩:“可惜什么?”

“可惜我们是永远不可能的,哪怕两情相悦,也是永远不可能的。”

说完,她又不动声色地挪动了几步,趔趄磕绊,像极了惊惧下站立不稳。

韦春则无意识地随着她走,追问:“为什么?”

音晚缩在袖中的手浸满了冷汗,脸上却仍旧神色平静:“你父亲韦商当年任漳州太守时替谢太后做了一件事,帮她害死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我的生母。”

周围众多禁军,她当然不可能将话说得太明白,只这么一点,韦春则略微茫然之后,立即想通了。

世家豪门,手上沾了多少血,犯下多少隐蔽罪孽,荣华富贵用什么换的,外人不知,自己人心里还没数吗?

音晚以余光丈量地面,谨慎地挪了半步,面上悲伤深郁:“所以,韦春则,你我之间即便有缘,那也只是孽缘,我父亲自始至终反对你靠近我,不是因为他对你有偏见,而是我们两家有难消深仇。”

韦春则像是深受打击,痴痴发愣,音晚捕捉到他恍惚的神色,利落挪了最后的半步,叫了一声“含章”,立即闪身向一边躲开,电光石火之间,萧煜劈手夺下禁军手中的弓箭,搭弦引弓,伴着轻啸银光飞朔,紧接着是一阵刺入血肉的闷顿声响。

韦春则还在想刚才音晚的话,茫然低头,只见胸前插着一根箭,箭刃没入胸膛,露出一截白色羽翎,正在风中微微颤抖。

疼痛袭来得有些缓慢,他冷笑一声,手摸向袖中,却被人扑到在地。

音晚早就看出他袖中有古怪,压着他摸过去,韦春则胸前已有血洇成一团,他懒得再去与她扭打,趁她在自己袖中翻找时,手捏上了她的咽喉。

他想哪怕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得先把她掐死,她不是那么喜欢当普渡众生的善人吗?那便成全她,以身饲虎,功德无量。

他的手将要收紧,陡觉一股热血喷了满脸,他迟钝地歪头看去,右臂已经不在了,自肩膀往下,空荡荡的,切口鲜血喷涌,地上全是血。

萧煜扔掉沾血的剑,把音晚拉起来搂入怀中,心仍在“砰砰”的跳,缓了许久,那如坠冰窖的惊惧才渐渐消散,他只觉愤怒异常,紧箍住音晚,终于可以把那句曾经她对他说过无数遍的话还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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