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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43)

他出了客房,挥散了守卫,突觉疲累,走上二楼,想择个房间小憩。

陆攸不放心地跟上来,道:“殿下,您脸色不好。”

萧煜抬手摸了摸脸,揶揄:“本王怎么会因为一个姓谢的而脸色不好?他是谢贼,凡姓谢都是该死的。”

说罢,推门进去,躺了两个时辰,眼见金乌西移,便起身,想再去看看音晚。

谁知音晚的房间是空的,桌上留着张字条,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得板板正正。

——我是谢贼,我该死,我现在就要去死了,永别,保重。

保你他娘的重。

萧煜把信揉成一团狠狠掷到地上,见窗户大开,上头还悬着一条粗麻绳,更想骂人,他快步出来,召陆攸过来,让他领人去找。

驿馆内外翻了个遍,全无踪迹。

萧煜又问谢润,陆攸道谢大人早就走了,他连二楼都没上过。

萧煜怔了怔,只觉脑子里有什么轰然炸开,一瞬的思绪迟滞,空落落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呆愣了许久,才觉得心口慌得生疼,像被人用钝刀子挖去一块,没流血,只有个窟窿,漏气透风,凉丝丝的,难受极了。

陆攸还在絮絮回禀:“窗是通院子的,守卫说没人出去,也不知人怎么就不见了……”

萧煜快步冲进院子里吆喝:“谢音晚,你别无理取闹,我没说你,你给我滚出来!”

音晚正躺在后院的饲料干草下睡了一觉,冷不丁被一阵咆哮给惊醒了。

父亲大约知道萧煜不许青狄她们跟着她,趁把萧煜支开说话,买通仆役在送热水时塞给她一颗药。

这药有个副作用,吃完一炷香后会四肢瘫软无力,她怕露馅,便想找个隐蔽地方躺一会儿。谁知刚走到二楼回廊,便听见萧煜说话。

——“他是谢贼,凡姓谢都是该死的。”

她想了想,就回去给萧煜留了张纸条。

萧煜还在喊,喊得歇斯底里。

“你现在出来,我不罚你,你要是再不出来,让我逮着,我要你好看。”

音晚在干草下翻了个白眼。

院子周围已叫陆攸和望春带人清肃干净,空荡荡,悄寂寂,说话还带回音。

萧煜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毫无回应的寂静给逼疯了,全身血液充到头顶,脑子里嗡嗡响。

他之前为何要去纠结音晚姓谢。

她那么鲜活美丽,娇俏可爱,她知他的胸怀,知他的抱负,还说过爱他。这一切怎么可能被一个“谢”字所抹杀?

他从前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她是不是终于受不了他,所以要走了。

他突然感到了深无渊底的恐惧,声音中带着颤抖:“晚晚,你出来。你不是说爱我吗?那你知不知道,我……我其实……其实也……爱你。”

第21章 金笼 她不乖,就把她关起来

萧煜的一番表白,让院中众人惊愕至极,皆愣在当场,但让他们更惊的是,萧煜的话音刚落,马棚的干草堆悉簌簌被扒开一道缝,音晚从里面坐了起来。

她白皙柔腻的脸颊上沾了几道灰,一绺发丝垂下来,头上还插着几根干草,满脸懵懂,目光呆愣愣了许久,才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萧煜,张大了口:“啊?”

萧煜的眸子古潭般幽深,隔着宣阔庭院与音晚对视了一会儿,眉梢眼角间漾起的浮光渐渐暗下去,他道:“出来,自己走过来。”

音晚的心扑通扑通跳,像个木偶娃娃似的听话,自己把干草扒拉开,站起来,趔趄了几步,险些平地摔跤,这才磕磕绊绊走到萧煜身前。

萧煜负着袖,低眸看她,冷声道:“真有本事。”

音晚顾不得追究他的嘲讽,只抓住他的胳膊,轻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萧煜的耳廓红了一点,偏脸上朗若清风明月,半点赧意都不见,他把浸满汗的手藏在了身后,悄悄在衣裳上擦了几下,冷着脸抓住音晚的手,把她拖进了客房。

那纸团还在地上,萧煜弯身捡起来,展开,捋平整了,对着音晚问:“什么意思?”

音晚堆起娇靥,柔声道:“我这不是想跟您开个玩笑嘛。”

说话这句话,她微微怔了一下。她为什么敢跟萧煜开这样的玩笑?这放在从前是绝不可能的事。

难道说是萧煜近来对待她的方式,潜移默化间让她觉得可以开这种玩笑,萧煜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欺负她了。

他们之间好像跟从前不一样,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

萧煜被她气笑了,唇角上弯,露出森森白齿,把那褶皱的纸笺抖了又抖,从牙缝蹦出几个字:“你平常都是这么跟人开玩笑的?”

真是奇怪。音晚仰头怔怔看他,心道,他都这么凶了,为什么我竟不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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