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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植被(110)

不等沈植反应,许言转回身,开车走了。

他看着后视镜里沈植的身影,摸摸自己的心口——跳得很厉害,但感觉还不错。

愣在原地的沈植是被电话铃拉回现实的,他接起来,蓝秋晨问他:“怎样?”

“什么?”

“你听得见吗?”蓝秋晨紧张起来,“你现在是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沈植看着手里的快递盒,慢慢说:“我谈恋爱了。”

好家伙,出现幻觉了。蓝秋晨顿时着急:“你现在在哪?我马上来找你。”

“我很清醒。”沈植回答,“许言说,可以跟我试试。”

安静了好一会儿,蓝秋晨问:“这什么情况?怎么你决定放弃了,许言又答应了?”

“因为他很善良,他很好。”

“……”

实际上,比起眼下的惊喜,蓝秋晨更担心如果许言的心软是一时兴起,如果之后又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么对于沈植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沈植绝对承受不起。

但现在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他总不能往吊着沈植那条命的唯一特效药里泼冷水。蓝秋晨笑笑说:“记得做一下深呼吸,是不是快晕过去了?”

“差点,但我站稳了。”沈植看向天空,快黑了,还剩一片沉沉的暗红,他说,“实在站不稳,就抱住许言了。”

“很好,恭喜。回去记得吃药,按时来我这儿。都休假了,就别老熬夜,没事多跟你男朋友聊聊天,保持心情愉悦。”

“还不是男朋友,许言只说跟我试试。”

“那你刚刚还跟我讲你谈恋爱了?”

“不可以吗。”

“……可以。”

开车回去的路上,沈植看着车窗外。第一次,这几年来他第一次发现树叶那么绿,城市的灯火那么明亮,车流声那么清晰,人来人往,好热闹——原来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是活生生的人。

原来除了无际的痛苦和无尽的黑暗,他还能尝到期待、快乐、希望的滋味。

刚确定关系就异国恋的感觉简直让人抑郁加重,沈植虽然休假在家,但还是要处理不少事,除了不用飞来飞去出差,其他一切和工作时没太大差别,一定程度上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那晚他发信息问许言登机没有,许言回复已经上飞机了,在等起飞。

沈植:飞机上睡一觉,不要太辛苦。

许言:好的。

然后就没了。

许言白天忙着拍摄,再加上有时差,等他收工回酒店,沈植这边已经是凌晨——他在调整作息,每晚嗑安眠药按时睡觉,已经好几天没有晚睡了。两人聊得不多,态度也克制,但沈植每天的动力就是醒来后看看手机,用聊天记录证实自己不是在做梦。

第六天,沈植去诊所,见面第一句话,蓝秋晨对他说:“沈律师,可以了,把你的笑收一下。”

今天是第七天,沈植没特意问许言什么时候回来,他之前说要七八天,沈植研究了一下航班,许言应该后天下午到。

但傍晚时,沈植健完身洗澡出来,见手机亮着,拿起来看,是许言刚发的消息:我到了。

到机场了?沈植的心跳一下子快起来,有些头晕目眩,头发还没吹就捞起车钥匙准备下楼开车。去机场接人肯定来不及,何况许言有司机,沈植一边打字告诉许言自己现在去他家一边出了房间,然而客厅里传来解锁的声音,门被推开,许言拖着行李箱走进来。

这比他提前回国更让人不可置信,沈植站在楼上呆呆地看着他。

沈植毫无准备,怎么也想不到许言会在下飞机之后直接来这儿。房子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许言会怎么想?沈植觉得许言看起来很平静——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觉得那不重要。

许言抬头看向他,顿了下说:“提早回来了。”

犹豫是多余,沈植快步迈下楼梯,走到许言面前,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两人默契且尴尬地沉默片刻,沈植说:“先洗个澡休息一下。”

许言点点头,没说话,是真的很累。

上楼,沈植把行李箱放进衣帽间,许言跟着进来,打开箱子,找睡衣和内裤。沈植蹲在许言旁边,看着他,伸手摸摸他下颚边一块小小的淤青,问:“这里怎么了?”

“拍照的时候摔了一跤,不过幸好。”许言说,“幸好相机没事。”

“洗完澡我给你上点药水。”

老实讲,现在的一切对两人而言都是陌生的,双方都在摸索着重新相处。许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沈植的关心,只能点点头。他侧过去看了眼,发现沈植也在看他,许言立刻把头转回来。

许言洗澡的时候沈植站在房间里,那水声像是浇在他心上,滴滴答答,把他淋得湿漉漉一片。以至于沈植忍不住抬手看了看掌心,干的——他并没有被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