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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植被(119)

九点多,沈植关上电脑,起身走到一大一小两个保险柜前,输密码打开小的那个,从里面拿出药盒,数好该吃的药,他转身回书桌旁,握着水杯把药送进喉咙。

小保险柜里没有房本现金,没有珠宝玉器,没有重要文件,只有很多很多的药,和他所有的病历本、体检报告。

出了书房,沈植站在主卧门外,感觉自己的指尖在抖。他不能确定许言是不是在房间里、是不是真的来找自己了——他甚至想去车库看看许言的车在不在。

他轻轻打开房门,和此前每次进房时的满目漆黑不一样,房间里亮着很淡的光。沈植走进去,看见床边的台灯亮着——不是自己那边,而是另一边,许言的床头。

许言正盖着被子,搂着小鳄鱼,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露出个脑袋,黑色的发,淡灰色的枕头。

这是沈植曾拥有但后来失去的、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又最终破灭的场景。

许言已经睡着了,但睡眠仍然浅,尽管沈植开门的动静很小,他还是醒了。许言睁开眼,抬起头,见沈植站在床尾,他坐起来,搓搓脸,问:“几点了?”

“九点半不到。”沈植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把你吵醒了。”

“我本来就容易醒。”许言露出那种有点困的笑容,看起来软绵绵又无可奈何,“我还以为半夜了,居然才九点半。”

“给你榨了橙汁,都不新鲜了。”许言去拿床头柜上的杯子,低头闻,鼻子还动了两下,狗似的,“好像闻不出来。”

沈植默不作声地伸手从他手里拿过杯子,放回去,接着抱住许言,把他整个圈在怀里。

“我怎么总想抱你。”沈植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问许言,还是在问自己。

好像抱得紧一点,就能更确定一点,确定许言真的在他面前。

许言没说话,沈植的情绪他心知肚明,也正因为此,所以更说不出什么话来。宽慰或安抚,对沈植来说没有用,拥抱和陪伴比较有效。

他在沈植颈侧蹭了蹭脸,亲他的脖子,能感觉到沈植的喉结在唇上滚动,抱着他的手也一点点收紧。许言抬头,亲沈植的下巴、下颚、脸颊,他也想问‘我怎么总想亲你’——他们从前都没有好好地耐心地接过吻。

许言几乎把沈植的脸亲了个遍,唯独没去亲他的嘴唇。沈植的呼吸重了点,垂眼看着他,声音有点哑:“言言……”

“……换个吧。”许言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对这个称呼有芥蒂在,他在沈植的嘴角亲了亲,“叫别的。”

沈植想问为什么,他觉得这样叫已经是最亲昵。但他没有问,想着许言或许总是被别人这么叫,所以听厌了。

“叫什么?”他很虚心地向许言求教。

许言也在思考,叫什么好呢,小许?小言?听起来像在喊下属。

他正想着,沈植就亲亲他的鼻子,有点生疏,但还是开口了——

“宝宝。”

声线很低,也轻,好像要融在暖黄昏暗的光影里。

许言:“……”

沈植:“……”

许言说:“算了吧。”

沈植答:“好的。”

他以为许言不喜欢——如果他没有看见许言渐渐红起来的耳朵和脸。

许言整个脑袋都发烫,他没脸没皮惯了,从前沈植越冷漠,他脸皮越厚,他曾认为那对他们来说是平衡的守恒的,但原来世界上最好的感情状态,永远都是双向的真心相对。

原来除了身体的情欲,心理上的满足和紧张也会让人血脉贲张。

原来被很喜欢的人喊宝宝,是真的会害羞的,不论男女。

原来和沈植谈恋爱也能感受到这种快乐和愉悦。

沈植低头亲他,唇贴着唇,又叫他:“宝宝。”

“嗯?”许言这次没让沈植‘算了吧’,心跳得很快,他无意识抓紧沈植的衣服,张嘴,舌尖舔过去。黏黏糊糊亲了会儿,他问,“你吃安眠药了吗?”

“一颗。”沈植亲亲他的嘴角,头抵在他肩上。不仅是安眠药,其他药里多少也有镇静成分,再加上新药的副作用,他现在感觉头晕晕的,前所未有的累,说话也变得疲惫,“有点困了,我还担心要是我失眠,会影响到你,害你也睡不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许言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哄小孩睡觉,温声说:“不会。”

“宝宝。”许言叫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里带着笑意,他说,“你才是宝宝。”

“嗯……”沈植已经进入昏睡状态,听不清许言在讲什么,只凭着模糊意识在应和。

他睡着了,趴在许言肩上。房间里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声,许言慢慢把他放倒在床上,沈植本能地蜷起腿,许言让出自己的位置,睡到另一侧,替他盖上被子。台灯还亮着,许言和沈植面对面躺下,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眼皮,最后在他鼻梁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