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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金主受难(15)+番外

他一直以为夏斌对自己漠不关心,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于夏斌无足轻重,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夏斌之间只有钱与肉体的交易。

然而他担心夏斌再这么说下去,他就会颠覆自己的看法。

他担心自己和夏斌之间不仅有憎恶,还有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看到夏斌受罪,他本该心花怒放来着,可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生出一种愧疚。他并不是故意想这样的。他从夏斌的反抗和错误中寻找得以羞辱对方的可趁之机,从夏斌的痛苦和悔恨中获取报复的快感,但那快感中竟藏着一丝苦涩,让他想起自己心里那杯既甜又苦的酒。

“邵晟扬,我跟原悦真的没什么……”夏斌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邵晟扬定了定神,说:“……成。我信你这一回。”

说完转身离开。到了夏斌看不见的地方,邵晟扬挽起袖子,查看靠近手肘处的一个伤疤,淡白色的,圆形,很小,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有一回被眼尖的朋友瞧见了,问他怎么回事。邵晟扬一辈子演过许多电影,但他觉得自己一生演技的巅峰不在大荧幕上,而在那一刻——他笑着回答朋友说:“是小时候出水痘留的疤呀。”

第17章

夏斌猛然睁开眼睛。

房间中黑黢黢的,已是晚上了。他爬起来扭亮台灯,被瞬间迸出的光明刺痛眼睛,只好挡住脸,指缝中露出小半个眼睛。

手臂上的烫伤疼得厉害。身上也莫名地干热。夏斌起身去找水,没走两步便眼冒金星,只能一屁股跌回床上。难道是发烧了?他摸摸额头,没觉得烫。不过发烧的人大概也摸不出自己有没有发烧。

邵晟扬不在家,不知出门和什么人聚餐去了,没留条子,只把夏斌一个人留在空屋中。他刚搬来新家,尚未来得及添置医药箱,不仅没有感冒退烧药,连体温计都欠奉。小区附近有24小时营业的药店,可他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头晕目眩,下身也疼得厉害,走路都有困难,若坚持去药店,大概没到一半路程就得扑街。

打120好像太夸张了。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会向好友求助。夏斌摸出手机,在邵晟扬的名字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划拉过去。邵晟扬要是听见他生病,估计得幸灾乐祸半天。况且也不知道邵晟扬现在在干嘛,万一打扰了人家的重要事务,估计回头又免不了挨一顿罚。夏斌委实怕了他。他想:从前明明是个五好青年,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唉社会真是个大染缸……不不,我才是大染缸,都怪我把他带坏了。

于是夏斌拨通了乔铭易的号码。

乔铭易正在加班,身为程序猿加班乃家常便饭,时常披星戴月,甚至彻夜奋战。听闻夏斌身体不适,乔铭易长吁短叹:“老夏!你才搬出去几天就病了!唉,you see see you,离了我乔某人就是不行呀!”

“是是是,多谢乔大爷往日的关照,乔大爷快来搭救我,不然我就要与世长辞了!”

“放心,你的音容笑貌我会永远铭记心间!”

“喂!!!!!”

“好啦好啦,等我下班就去解救你!”

夏斌虚弱地爬上床,裹紧被子等待乔铭易。大宅男平时虽然不修边幅,但关键时刻很是靠谱,不多时便蹦蹦跳跳到了夏斌家。

夏斌艰难地爬下床给他开门。乔铭易扛着一只无纺布袋,一进门便感慨了一通:“哇这房子不错嘛!一个月租金得多少啊!老夏你当明星助理工资这么高吗!”

“可不是么都是我当牛做马换来的。”夏斌叹息。

“要是给我这么好的待遇,让我干啥我都愿意。”乔铭易满眼都是艳羡。

夏斌有苦说不出,只能干笑着转移话题:“你找到新合租人了吗?”

“没呢!我在网上打了广告,来了好几个看房的,结果没一个要租,哼!”

“你把家里弄得跟猪圈似的,谁要跟你合租,要不是我天天打扫卫生你能有那么好的生活环境?”

乔铭易眉毛一挑:“要不是我天天给你做饭你早就饿死了!你现在病着还不是靠我来救!唉,要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呀!”说罢摊开手。╮(╯▽╰)╭夏斌虚弱地靠着桌子,任乔铭易在屋里走来走去,美其名曰“参观豪宅”。乔铭易犹如土包子进城,看到什么都要大惊小怪一番:哇地宝耶,哇蒸汽熨烫机耶,哇这个卧室里怎么好像住人了?你还跟别人合租吗?

夏斌怕他发现自己和邵晟扬的关系,忙说:“别、别瞎看了!我要吃药!快给我药!药不能停啊!”

乔铭易这才记起此行的目的,打开手上的帆布袋,拿出一堆药盒:“我也不知道你生的什么病,你自己对症下药吧。喏,治感冒的,消炎的,退烧的,健胃消食片,马应龙痔疮膏……”他看了看痔疮膏,又塞回去,“……不好意思拿错了。”

夏斌摸摸屁股。“呃,留着吧,我最近上火,菊花感觉不太对……”

“那就留着。哦我还给你带了慰问品。”乔铭易从帆布袋里抓出一把辣条,“等你菊花好了再吃。”

“……多谢。”夏斌满头黑线。

他将帆布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任夏斌挑挑拣拣。夏斌拿起一盒消炎药,猛不丁地被乔铭易捉住手腕。

“老夏你胳膊上这是什么?”乔铭易困惑地盯着他胳膊上的烫伤。

夏斌抽回手,硬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抽烟的时候睡着了,不小心被烟头烫了一下。”

“……”乔铭易满脸不相信,“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你从来不抽烟的。”

自从开始跟乔铭易合租,夏斌就戒了抽烟的习惯,一方面是因为乔铭易不爱闻烟味儿,另一方面是因为可以省钱。每月的烟钱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夏斌手头紧,能省则省,咬着牙把烟断了,三年来竟再未沾过,就这么戒了烟瘾。

没料到他好不容易养成的好习惯竟成了谎言的漏洞。乔铭易眉头越皱越紧:“该不会是被别人烫的吧?”

“怎么会呢?哈、哈哈……”

“这伤还挺新,就是今天烫的吧?”

“真没有……”

乔铭易心念电转,一个不知从何而起的推测蓦然浮上心头。

“是不是那个邵晟扬烫的?”他问,“听说那些明星名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怪癖,他虐待你了?”

夏斌悚然。乔铭易的观察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难道有这么明显?

他好想抓着乔铭易诉苦,将自己和邵晟扬的恩怨一股脑儿倒出来,这样便畅快了,可深思熟虑后又觉得不能这么做。以乔铭易的性格,他一夜未归都要怀疑是被传销团伙抓走,要是知道邵晟扬苛待他,非跑到派出所闹个天翻地覆不可,到时候邵晟扬脸上难看,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真不是,”夏斌僵硬地笑笑,“你想太多了,切菜还能切到自己手指呢,抽烟烫到自己算什么……啊我头晕,我要上床躺着……”

“……行你去躺着吧,不打扰你了。”

乔铭易给夏斌烧了壶开水,临走前嘱咐:“要是出什么事了哥们儿挺你。”夏斌感动地点点头。

乔铭易坐电梯下到一楼,电梯门一开,和晚归的邵晟扬刚巧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愣住了。邵晟扬叼着烟,惊讶地问:“你是……夏斌那个室友?乔铭易?”

“你还记得我啊。”乔铭易用不信任的眼神打量邵晟扬,“你怎么也来了?来看夏斌么?”

邵晟扬莫名其妙,这是我家啊什么叫“也来了”,接着想起乔铭易恐怕不知道他和夏斌同居的事,便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是啊。你不也是么。”

乔铭易走出电梯,和邵晟扬擦肩而过时一把抽走他嘴里的烟。邵晟扬怒道:“你干什么?”

乔铭易将香烟扔到地上踩灭,翻了个白眼:“哪有探病还抽烟的,让不让病人好了。”

邵晟扬更加莫名其妙,谁是病人?夏斌?

他晚上有个饭局,非去不可,夏斌一直睡着,就没叫醒他。难道夏斌病了?他想起自己把夏斌扔在浴室里,怕是那时候受凉了吧。

邵晟扬心里七上八下,暗暗后悔起先前的举动。他只是气不过夏斌的所作所为,想给他个教训,但没想把他折腾生病啊。这回真是做得太过了……

他没再同乔铭易啰嗦,火速范家,进门就看到堆在桌上的一堆药盒,心里顿时揪了起来。他推开夏斌卧室的门,夏斌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时不时咳嗽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