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拒绝了陪自己出席首映仪式,却独自包了一间影厅下来看《一线生机》,阿奕说,有些时候,冯中良也需要独处。
她等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冯中良下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这个时候帝都许许多多她的粉丝都在电影院中,观看着她的演出,分享她在电影里的喜怒哀乐。
“爷爷……”
冯中良是自己拄着拐杖下来的,他一上车,江瑟就敏锐的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刚想说话,他就转过了头:
“咱们走京西北门桥。”
他所说的路,并不是从影院回冯家最快的一条捷径,反倒是一条几乎将帝都环绕的一条沿护城河的滨江路。
那里是清国早期所修,革命战后再由国家补修过,相当清幽。
江瑟点了点头,冯中良为人十分克制,从不抽烟,也很少喝酒。
今晚的他身上带着烟味,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破戒了。
她有心想问,但冯中良显然并不愿意说。
江瑟发动了车子,开出了IMAX影院大楼。
车子越往滨江路开,人便越少了。
这里夏季的时候人倒是很多,约会的情侣,来来往往的夜跑者,都能成为这条滨江路上的点缀。
可此时春末夏初,帝都这个时候夜凉如水,又是将近凌晨一点了,人烟便很稀少了。
车里静极了,江瑟认真的开着车,她知道爷爷并没有睡着,只是一直在沉默。
“将车子停在前面的转角处。”
他伸出手,指了指前面滨江路一个临时停车道的标志,“下车陪我走走。”
江瑟点了点头,照着冯中良的意思,把车里停在临时停车道上了,她先拉开车门下车,风一吹来,撩起她长发将她秀气的面庞挡住。
她撩了一下头发,绕到另一侧将车门拉开了,扶着冯中良下车。
这样的夜晚,其实冯中良看完电影之后,不应该这样任性,而是应该回家洗澡睡觉,好好养足精神的。
“你看那里……”
冯中良一手拄着拐杖,一手任由江瑟扶着。
护城河的另一面是帝都下半城的另一侧,两岸灯光隔着江水遥遥相望:
“我记得,我带你回来这里的时候,对面的那些设施还在修。”如今却已经成为高楼大厦,份外繁华了。
“二十多年了。”冯中良叹着,“变化真大啊。”
江瑟微笑着听他叹息,扶着他往前走:
“爷爷怎么突然叹起这个。”
冯中良没说话,一时间周围只听到风吹过河岸的树柳时发出的‘沙沙’声及两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还有冯中良拐杖拄在地上时的清脆声响,走了一段,冯中良似是有些累了,看到河堤边上的长椅,拍了拍江瑟的手,示意她扶自己过去坐坐。
河面的水被两岸的霓虹灯照耀出瑰丽的色泽,比白天又多了丝静谧与温柔。
停泊在岸边的船只亮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江瑟感觉在这样的环境下,浮躁的心都沉浸了许多。
“今晚,我也去看《一线生机》了。”
冯中良将拐杖放在一旁,突然开口。
江瑟转头去看他,他低垂着头,腰背挺得笔直,这是多年部队生涯使他养成的习惯,哪怕年纪大了,依旧维持着。
“嗯,我知道。”她点了点头,“刘叔说了。”
“电影我看了两遍。”他伸出手,比了个‘2’的数字,语气慢慢变得有些凝重:
“我越看哪,就越想起当年的事情了。”
他说着说着,江瑟脸上的笑意便一点一点的凝固。
“爷爷……”
“我想起那时,我刚应酬回家。”
“爷爷。”她像是猜到了冯中良要说什么,嘴唇发抖,冯中良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刘叔当时就担忧,去吩咐厨房给我煮点甜汤喝。”
“爷爷!”她有些急了,双手捏成拳,紧紧搁腿上,像是想要站起身来的动作。
冯中良没理她:
“当时送茶来的佣人就跟我说,收到了一个包裹。”那时他才发现冯南失踪了。
说到这里,冯中良才终于抬起了头:
“从我发现你失踪之后,虽然立即就采取了行动,但我知道,依旧是有些太晚了。”
正是因为冯家人的疏忽,导致她在匪徒手上受到了伤害,还落在绑匪手上很长时间,备受内心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