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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得春风恨(29)

聂易梵的烦恼其实也是叶孤容的烦恼。年底的最后一餐,饭局还没散,她就悄悄退了场,回家洗好澡蒙头大睡。

第二日晨起,拉开窗帘往下一看,黑压压人头攒动。每年春节一到,整个城市都显出动荡不安的样子,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日程安排的满满,就连同c黄共枕朝夕相对的罗素素也难得说上几句话,她前几日就订好机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节。

这时便现出本地人的悠闲,叶孤容不必为票价烦恼,她每日上上网,看看新闻,偶尔温习三两部旧片,尽量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伤心事,前几日收到聂易梵寄来的房子钥匙,一直搁在电脑桌上没有动。

罗素素临走前曾提议说,过年过节的怎么也得把房子收拾一下吧。

她窝在c黄上靠面条和速冻食品过了三天,老妈打电话再三催她回家,眼看离春节也没两天了。这天下午便乘地铁过去收拾房子。

原本以为会看见狼藉一片的房间,但出乎意料,室内打扫的十分整洁,客厅被砸坏的地方也已经修补过,另有一套崭新的茶具摆在茶几上。厨房都是洗刷过的,连抽油烟机都很光亮。书房里的书架收拾的整整齐齐,按照她往日的习惯喜好归类。卧室的c黄罩被褥均已清洗干净,整齐叠放在橱里,电视机等家具都用布罩了。

聂易梵的东西全部不见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卫生间的杯子里只余一支牙刷安静的立着,看起来分外孤单。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苍白没有血色,头发被风吹乱,起了毛躁,她轻轻扭开水龙头,沾水抹了抹,手却仿佛不受控制般微微轻颤,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摔在水池里顷刻不见踪影。

隆冬的午后,天色略显得阴沉灰暗,这座城的天空甚少有过清明洁净的光景,大部分时候都是灰蒙蒙的,入冬以来只飘过一点儿小雪,近日似乎大有卷土重来之势,窗外的一方天空重重阴云低垂,压得人心头逼仄。

叶孤容的心里逼仄极了,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握着,略透一口气都觉得十分艰难。两条腿像被钉子牢牢盯着镜子跟前,连挪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来没有过的虚弱。

下楼的时候,保安很有礼貌的跟她打招呼,预祝她新年快乐。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是回礼。她与聂易梵先后搬出这幢楼,最清楚不过的便是大楼保安。他是他们情感失败的见证人。

外面的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她投身其中,自我安慰地想: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论是好时光,还是坏时光都如同一江春水,滚滚流去不回头,所能把握的唯有当下。

她拿出手机,翻到颜景辰的那句享受每一天,试图扬起唇角绽出一朵微笑,但她的心实在太沉重,飞扬不起来。

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戴上耳麦听歌,看着窗外发呆,这时候是可以不去想任何事的,也并没有真的在听歌,思维仿佛处于空白状态,盼望着车子一路开下去,不必停留,论到她到站的时候,她一点下车的意识也没有。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公车总是要回头的,即便不回头也总有别的法子,唯独感情,她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回程的车子开着温暖的空调,叶孤容昏昏欲睡,耳麦里忽然传来一把清冽的嗓音:“为何一转眼/时光飞逝如电/看不清的岁月/抹不去的从前/就象一阵风/吹落恩恩和怨怨/也许你和我/没有谁对谁错/忘不了你的泪/忘不了你的好/忘不了醉人的缠绵/也忘不了你的誓言/何不让这场梦/没有醒来的时候只有你和我直到永远……”

她静静听完这首旧情歌,窗外已经开始落雪,星星点点的白飘落下来,打在窗户上,瞬间就不见踪影,灰暗的天空被城市的霓虹装点得五光十色,她坐在车里,隔着一层玻璃看这个世界,竟有股意外的美丽。

这个新年的惨淡寂寥是显而易见的,收到若干条祝福短信,内容一概是大同小异。

颜景辰发来邮件祝福她新年快乐。自那日机场别后,他们尚是首次联系。叶孤容便回信询问他的近况,得知他年后极有可能来沪工作,她不禁吃了一惊,忙问详情。他答曰,因上次的考察,他认为中国市场深具潜力,高层对他提交的报告尚在分析研究,但问题不大。计划一旦通过,他将出任亚太区的负责人,任期五年。

叶孤容听了便恭喜他。

聂易梵也发了条短信来道祝福,她须得用尽全部的意志才能抵挡住回复的念头。她不知道,聂易梵也同样在强压着给她打电话的冲动,他整夜整夜的站在房间的窗口,向着后院那一片白雪皑皑的丛林,长久的眺望着,北方冬夜特有的冷冽寒气透窗扑面而来,令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凉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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