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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计在于晨(7)

反正也没人会来找他。

他就算就这么跳下去了,搞不好等到好几天以后尸体浮出水面,别人才会发现有个帅小伙在这里跳河了。

到时候那些大妈大爷肯定就围在这儿对着他的尸体指指点点,真可惜啊,这么帅一男孩儿,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哦,尸体那时候都泡胀了,估计看不出好不好看了。

不管了,就算泡胀了他也好看。

冷风从河面吹来,扑了他一脸的雨水,睫毛一抖就落下一串水珠,啪嗒就掉到了他手背上。

“卧槽,这他妈绝对是雨!”

他一边跳脚一边抹眼睛,“我可没哭。”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要感冒了,要不鼻子怎么一直酸溜溜的。

这条河叫银川河,桥叫乌鹊桥,十年前这桥上还没有这么高的围栏,他妈妈在这里纵身一跃,后来很快桥上就立起了栏杆,还挂上了小心落水的警示牌。

不过这围栏也就能挡挡小孩子,一心想死的大人随便爬两下就能接着往下跳了。

他小时候没事儿就爱来这儿趴着,从要踮脚才能把手肘搭上去,到现在栏杆都只到他腰了,他一次也没真的鼓起勇气往下跳过。

他撑住栏杆又试了试,上半身体轻易就越过了围栏,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到泛着冰冷微光的河面上时,他呼吸一滞,只觉眼前天旋地转。

我他妈真是个胆小鬼。

他自嘲地想,卸了力准备重新踩回地上。

就在这时

“别跳!”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熟悉的声音让他僵了僵,他的脖子像是生锈了一般艰难地扭了过去。

桥上的路灯昏暗,一大片阴影落在头顶,他一抬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被罩在雨伞的阴影下,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那人因为奔跑而微微喘着气,身上是件厚厚的深灰色长外套。

这时南方才刚刚入冬,他的打扮却好像站在零下十多度的雪地里似的。

唯有仅露出来的那双眼眸里带着罕见的慌张。

有那么几分钟,易晓天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

没人会来找他,也没人知道他会来这里。

只有于晨知道。

他很快醒过神来,皱眉甩开他的手,“你怎么在这儿?”

这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说话带着鼻音,以至于该有的冷傲嚣张全他妈成了泡影,反而像个被人遗弃在寒冷雨夜里的小可怜。

绝对是感冒了!

他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

于晨愣了下,琥珀色的总是很疏淡的眼睛怔怔看着易晓天有些不知所措。

他就这么呆呆看着他,易晓天不知道他都在想什么,半晌才见他垂下了眼缓过略微急促的呼吸,声音闷闷地从围巾和口罩之后传来,一个字一个字的,仿佛非常慎重地说,“来求和。”

“啊?”

易晓天愣住。

于晨沉默了一下,抬手把围巾往下扯了扯,又摘了半边口罩露出脸来,抿着没有血色的嘴唇说:“别跳。”

“和好吧。”

易晓天觉得自己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一定很傻缺。

“……”

他闷了半晌,正要说“我他妈没要跳!”“你说和好就和好你算老几?”“你以为老子稀罕和你和好吗?!”,刚动了动嘴巴,就见于晨忽然猛地捂住嘴别开脸咳嗽了起来。

他咳得很厉害,上半身往前倾斜,全无血色的脸因为过度用力反而泛起了绯色。

连着握在手里的伞都跟着剧烈颤抖了起来。

易晓天眉头一皱,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想要去给他拍背,但伸出去的手又忽然顿住,然后紧紧握成了拳垂在了身侧,努力别开眼,“有病吧你,把口罩给我戴上赶紧回去!别找我碰瓷!”

于晨又咳了好几声才止住,眼珠因为剧烈呛咳而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眼角发红,显得虚弱又苍白。

他重新站直了身体,慢吞吞地戴好口罩又围上了围巾,嗓音微哑地小声说,“我打车过来的,让师傅停在那边了,一会儿把你的自行车放后备箱。”

我说要回去了吗?!

易晓天不可思议,但抬眼一看某人认真执着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他打小就知道眼前这位的身子骨堪比林妹妹,性格却倔得像头牛,他从来没有在比耐性这件事上赢过他。他不敢让这人真陪他在这儿耗着,于是在狠狠瞪了于晨一眼之后,他忿忿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去推车了。

……

坐进了车里,空调暖风让快被冻住的神经松缓了下来,易晓天长长舒出一口气,而后肚子就发出了咕噜噜一声空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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