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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尘埃腾飞(19)

陈霭自惭形秽,遂不再啰嗦,老老实实坐车里,假寐。

到了陈霭的住处,运气不错,虽然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了几个小时,但同屋小杜正好在家,不过正挂在电话上,接待陈霭都只用眼神进行,小杜微笑着大力眨巴了几下眼睛,大约是“欢迎你”的意思,然后一招手,把陈霭带到一个房间门前,指指房间,再指指陈霭,大约是“这就是你的房间”的意思。做完这两招,小杜就隐身到自己房间继续打电话去了。

小张陪陈霭里里外外看了一下,说:“这房子还行,我刚到美国来的时候,住的比这差多了,反正你就半年,凑合一下就过去了,就是这块比较乱,你要小心点。”小张又看看表,说,“对不起,我家里还有事,我得回去了 — ”

陈霭听说小张要走,心里居然产生了一点依依不舍的感觉,在D市这个茫茫人海里(虽然没看见几根人毛,但除了“人海”这个说法之外,陈霭还真想不出一个更富诗意的词儿来),小张就是她唯一的一根稻糙了。但想到人家小张的孩子还等在家里,今天接机已经耽误了好几个小时了,再抓着人家不放,就没天理良心了,只好说:“你快回去吧—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这个地方。等我的行李到了,我再把给你带的礼物送过去—”

小张走后,陈霭才开始仔细打量自己将要居住半年的这个窝,是套两室一厅的公寓房,地上铺着地毯,墙壁刷得洁白,但没什么装修,也没什么家具,真的称得上“家徒四壁”。她房间里空荡荡的,没c黄,什么都没有,就一个走得进人的衣橱,像个小房间,她走进去看了一下,沿着墙有两道横杆,横杆上挂着几个衣架。虽然衣架上空荡荡的,但在这家徒四壁的环境中,也给了她一点“家”的感觉。

厨房则是厨徒四壁,几乎没有炊具,但有很多的储物柜,头顶上沿着墙一溜,跟灶台平齐的还有一溜。这两溜柜子很合陈霭的意,她最喜欢厨房里柜子多多了,因为她厨房里总是有无穷无尽的东西,无论多少柜子她都能塞满。

她四处查看了一通,觉得房子还比较令人满意,就是行李没到这点太烦人,不然的话,她此刻应该是打

开箱子,把衣服挂起来,把锅子拿出来做饭,那就很有“一户人家”的气氛了。噢,还没米,但至少可以烧点水,煮包快餐面吃吃。快餐面是“过来人”叫她带的,说你初到美国的那几天,没米没面的,不能做饭,只能吃面包,一定要带几包快餐面,打发头几天。

想到快餐面,她才发现肚子好饿啊。刚才在路上她就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想提议去吃个饭,又怕耽误小张更多的时间,想提议去超市买点食物,也因为怕耽误小张而没有开口,就这么私奔一般地从机场逃到了这里。

她想等小杜打完电话了,向小杜打听一下附近的情况,比如商店在哪里,公车站在哪里等等,然后出去买点吃的用的。她见小杜这么年轻,都敢一个人住在这里,心想也许这块没小张说的那么凶险。

小杜一直在打电话,陈霭不好意思打断人家,只好坐在客厅的一个旧沙发上等候。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肚子更饿了,搞东西吃已经成了当务之急,可别到美国的第一天就饿死掉了,那就成了千古笑谈了,在哪里不好死,还专门跑到美国来死?而且是饿死?那还不如直接跑非洲去。

她走到小杜房间门口,但里面已经没有讲电话的声音了,她不知道小杜是睡觉了,还是出去了。犹豫了片刻,她敲了敲门,没人回答。她大着胆子推开房门看了一下,没人,小杜肯定是出去了。

她只好一个人出去买东西,刚打开门,就听到节奏声跟强的音乐,那个咚咚的节奏,像把包了棉花的锤子,一下一下都敲到心上,很震动,但不疼。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几个深色男站在车边,车色,肤色,夜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那几个人白得发亮的牙齿,白的发亮的鞋子,还真看不出那里竖着几个人。

那几个人仿佛听见了她的开门声,齐刷刷地向她这边望过来,过了片刻,还都向她这边走过来了。看那打扮,都像是街头混混,全身就一个“垮”字概总,帽子垮垮的,裤子垮垮的,人也垮垮的。裤腰垮到了髋关节以下,露出大量五花ròu,连内裤都露出巴掌宽的一道;裤裆垮到了膝盖以下,让人担心他们连条沟都跨不过去;裤腿相应往下垮,裤脚堆在脚周围,像驾着两团云。真亏了他们!穿得这么不方便,走路还能走出霹雳舞步来,一踮一踮的,像是踩在波浪上,失重且波浪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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