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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尘埃腾飞(232)

“没问什么,就问了一下孔子学院的事 — ”

“那你说什么了?”

“你放心,我肯定没说他的坏话,他是我的导师,我毕业还指望他的 — ”

“你知道这点就好,别干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 ”

“我从来不干损人不利己的事,我还帮他说好话了。”

“你说什么好话?”

赵亮表功说:“我说他肯定没有经济问题,他帮助我们孔子学院的人,都是自己掏腰包,像我刚来时读书的钱啊,我回国时的机票钱啊,等等。”

她听得头皮一炸:“你提你的学费干什么?那都是 — 私人之间的交往,跟他的行政管理有什么相干?”

赵亮强词夺理说:“怎么不相干呢?既然他是这么大方的人,怎么会贪污公款呢?”

她见赵亮已经对学校说了,知道再怎么纠缠也没用,遂不跟赵亮多说,马上跑到滕教授那里去汇报。

滕教授好像已经失去了分析能力,或者是失去了分析的热情,似乎既不担心,也不关心,只说:“我也不知道他这样说是好是坏,我们到时候问律师吧。”

哪知道,律师也认为赵亮的做法对滕教授的案子有帮助,律师的理由是:既然滕教授掏自己的腰包帮助孔子学院的人,那说明他不是个贪财的人,假若滕教授在经济上有点什么问题的话,那一定是因为不了解美国的法律和规章制度,而不是贪污腐化。

这下滕教授看到了一线希望,马上跟那些受过他帮助的人联系,让他们出具材料,证明他曾经掏自己腰包帮助过他们。

陈 霭对此将信将疑,私人掏腰包帮助朋友,是一回事;贪污挪用公款,是另一回事。一个人完全可以一边掏腰包帮助朋友,一边大把大把贪污公款,怎么可以用一个人 对朋友的私人情谊去证明这个人在经济方面的正直清白呢?但律师是美国土生土长的白人,又在美国干了这么久的律师行当,应该比她懂得更多,她也不便多言。

审查的事拖了一个多学期,终于有了阶段性结果,由负责孔子学院的 provost (副校长)给滕教授发了一个函,称由于他在学校发给他的电脑上存有大量私人照片,违反了 C 大某规章制度第某条,现经学校讨论,决定解除他孔子学院院长职务。至于他的教职问题,将由他系里与他 interview (谈话)之后再作决定。

滕教授和陈霭仔细研读了这封信,感觉比预期的结果要好,可以看出学校是打定了主意要解除他的孔子学院院长职务的,但又找不到什么借口,只好拿出这么蹩脚的一个借口来,什么占用公家电脑硬盘,这也太可笑了!

但当他们拿着这封信去见律师的时候,律师一看信函,就脸色大变,连说:糟了,糟了,这个 interview 你千万不能去,要坚决拒绝,如果他们强令你 interview ,你就辞职。

滕教授懵了:为什么?为什么 interview 不能去?

律师解释说:这是他们解雇人时惯用的花招,通常都是利用 interview 的机会,诱导你,诈出你的口供来,然后用来整你。

滕教授吓坏了,答应不去。但陈霭不理解,不禁问道:他们能诈出什么口供来?既然滕教授没犯什么错误,难道他们能诈出错误来?

律师不屑地说:你不懂,一个没犯错误的人,到了那种时刻,也是会慌慌张张乱说话的,他们问的问题又 tricky (诡异,狡猾),三下两下就会让你落入陷阱。

她仍然不服气:但那也用不着辞职吧?

律师恐吓说:不辞职?你想让他被开除?如果是辞职,他还可以在别的大学谋个职位,如果是开除,那他就别想在北美教书了。

滕教授已经认命了,连拉她的袖子,想叫她别说了。但她不听,继续问道:他们这封撤职信里,根本就没说出什么大问题来,说明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整错了人,难道他们能因为占用学校电脑硬盘就把滕教授开除?

律 师仍然是不屑地说:你不懂,占用学校电脑硬盘只是他们手里最轻的一个罪名,更大的罪名都留着用来开除他呢。你应该这样想,既然占用学校电脑硬盘都能让他丢 掉孔子学院院长职务,那么一个更大的罪名不是可以轻而易举达到开除他的目的吗?我告诉你, C 大打定主意要整倒的人,他们是一定有办法整倒的。

滕教授悲愤地问: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整倒我?我为 C 大做了这么多贡献,他们不报答我,不奖励我,反而要整倒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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