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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嫁(110)+番外

显德帝冷哼一声,心里止不住一阵泛酸,理都不理贺芝那副装出来的可怜相,只对着在旁伺候的张明明说道:“你瞧瞧,别人生儿育女,老来享福,我生儿育女,便得了一群讨债鬼,女生外向,男也生外向,真真是个孤家寡人。”

张明明笑着给他斟了杯新茶奉上,显德帝耷拉着脸接过,到底熬不过贺芝拿那副肖似其母的面孔作出巴巴等着的模样,没好气地瞪了瞪眼:“去去,都给这混账拿来,真是前世不修,养下这许多个讨债鬼,拿了东西快走,别在我这儿杵着碍眼。”

张明明早预备着这一出,忍着笑亲自走了一遭,把一个明黄锦缎裹着的匣子取了来,交给贺芝身边的张大宝捧着。

贺芝遂了心愿,急忙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面呲着牙行礼谢恩,嘿嘿笑着说以后跟媳妇一起孝顺君父,一面拿过锦盒抱着跑了。

显德帝翻了个白眼,骂了声小兔崽子,他平了平火气,随手翻开不破关杨将军上得折子看了几眼,面色却愈发难看。他蹙着眉头凝神想了片刻,便吩咐张明明去请林相过来商议要事。

张明明觑了眼显德帝的面色,丝毫不敢耽搁,拿着令牌几乎是一路小跑将林相从几位重臣处置公务的公义阁请了过来。

即使林相一路疾行而来,等他进门时,显德帝也已起身在殿中走了几个来回,神情也十分凝重。

见到林相,显德帝直接道了一声免礼,随手把杨将军的奏本递了过去,示意林相一观:“文若你瞧瞧,你我殚精竭虑,天下才太平了多久,便妖风四起。”

林相接过奏本一读,目光微凝,面色也渐渐沉了下去。他思索良久,方才合上奏章躬身一礼,肃容郑重道:“陛下心中忧虑,臣尽知,然陛下实不必如此。”

显德帝洗耳恭听,林相食指顺了下奏本书脊,轻笑一声淡淡道:“前朝政务荒废,废帝糊涂荒唐,害得天下民不聊生,早已失了气数人心,就是冒出个自称废帝子嗣的人统领北逃的叛逆,不过跳梁小丑,如何撼得动陛下伟业?九州之内,除了那些余孽,又还有谁会应和废帝一脉?您才是民心所望,天下共主。”

“且即便有那么几个糊涂人,”林相拱拱手深深望了显德帝一眼:“破城之日,废帝自裁以谢天下,其兄弟姊妹、子女孙辈皆殉葬以赎自身罪孽,废帝一族五百四十六具尸身一人不缺,也由废帝身边内侍一一确认过,蒙您的恩典如今都葬在京郊陵园之中,又哪里还有什么子嗣?自然是叛逆妄图欺瞒世人,找了人来冒名顶替。”

其实当日皇城之中混乱不堪,几处宫室还走了水,将锁在其中的宫人烧得面目全非,前朝皇族之人的尸身不少都残缺不全难以辨认,可显德帝说他们死绝了,恩旨安葬,他们便是死绝了。

显德帝先前是觉着前朝余孽没完没了心中厌烦,听了林相一席话后他便渐渐缓了过来,不禁自嘲一笑:“文若你当年就说我性子太急,劝我修身养性,谋定而后动,我却到老都改不好这个毛病。”

“你说的极是,前朝气运已尽,我一刀一枪打下这锦绣江山,勤勉政务,任用人才,一日不敢松懈,岂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宵小能撼动?”

显德帝舒了口气,活动了下筋骨重回御座安坐:“不过废帝好歹也是一代君王,御极四海,我也不忍心看他身后还叫人混淆了血脉,明日朝上便议一议该由谁领兵前去剿灭这等欺世盗名的贼子。”

林相见显德帝明白过来,也就不再言语,接过张明明递过的茶便静静坐在一旁吃了几口。他劝显德帝时话虽说得满,心中却觉此事未必与京中这些归顺的世家无关。只是废帝子嗣干系甚大,一个不好牵涉必然极广,若无一二确凿线索或是再出暗中通敌之辈,他也不想提出来横生波澜。

张明明为他们君臣二人添了三回茶,显德帝才松了眉头,舒展开紧绷的肩背倚在了软枕上,对着林相叹了口气。

“当年上阵拼杀之时,一心就想着赢,将牧野君等人都踩在脚下,觉得打进京城便是了结,”显德帝磨了磨后槽牙:“等真得了天下,才知道这鸟皇帝当起来有多累人,老子真的是没有一夜能睡得安稳,就怕一道旨意下得不好,引得百姓心中唾骂,也不知废帝当初是如何顶着百万流民的大灾荒饮酒作乐的。”

林相想起当年自己亲眼目睹的惨状不由轻叹一声,起身拱手正色一礼:“此之所以废帝失民心失天下,而您心怀苍生,才能受万民敬仰。”

显德帝难得能受林相这么直白的溢美之词,咳嗽了一声下意识就想谦虚几句。话都到了嘴边,他想起自己登基之后反而清减了少许的腰身又改了主意,神色坦然地应了下来:“确实如此,也就是文若你知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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