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魏少卿含笑道,“这倒没事,回头洗洗再给你擦嘴。”
“我我我、我不疼你了!”小福王张牙舞爪要把帕子抢过来。
魏少卿象征性地挡了一下,没挡住,任由小虫爪伸进自己怀里,掏出……一叠帕子。
一叠?
有蚕丝的,有锻面的,有细麻的,还有木棉线织成的。
看着上面熟悉的花色,李玺方才想起来,擦嘴的时候用的是最柔软的丝料,擦手的时候是吸水的木棉料,擦汗用的是细麻帕子,刚刚擦鞋的时候,用的是好看却不怎么实用的锻面帕……
因为李玺爱漂亮,当着外人的面,擦鞋的面画也要美美的。
唔……
小福王把自己埋进魏少卿怀里。
原来,话本里说的都是真的。
一个人,真的可以每一天,每一刻都会变得比前一天、前一刻更爱另一个人。
“我也会好好疼你的。”李玺努力保证。
“如果我烧出一个歪腿的小狐狸呢?”魏少卿扣着他毛乎乎的脑袋,笑问。
“怎么会!”小福王腾地直起身子,“我家书昀兄的手比神仙还厉害,怎么可能做出歪腿狐狸?如果有,那只能说明狐狸的腿本来就该是歪的!”
围观群众在心里缓缓竖起两个大拇指。
一个给魏少卿,一个给福王。
莫家窑场到了。
终于可以好好烧小狐狸了,不用被迫塞狗粮了,随行的莫家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府兵们笑而不语,这才到哪儿?
魏少卿说了亲手做,那就是从头到尾亲力亲为。
从选土和泥开始。
“做三彩陶俑要用这样的高岭土,挑颜色发青的,烧出来的的胎才会白,颜色发黑的只能烧出红胎。”
“为什么?”李玺把头贴过去,问。
“黑土里有铁。”魏少卿敲开一块,给他看。
“哦。”其实并没有懂,不过不重要,他只是喜欢看听书昀兄一本正经讲课的样子。
和泥的时候最好玩,可以四只手一起和,你勾勾我的,我蹭蹭你的,一不小心,手指就绞到一起去了。
小福王耳朵都红了,魏少卿还要一本正经讲知识。
“泥料不能太软,要多揉多摔,把气泡排出来;也不能太硬,烧的时候会有裂缝……”
然后,四只手又拢到一起,揉揉捏捏去了。
“书昀兄,我也要捏小狐狸,你教我吧!”
别人理解的教:师徒两个面对面,一个做,一个学。
小福王和魏少卿的教:小福王揪一团泥巴,魏少卿拢住他的手,手把手地教。
“小狐狸太难了,我干脆做两个小扁缸好了,烧好了送给夕哥儿和月牙儿,让他们长大了养小鱼。”
于是,魏少卿就搬来轮制托,把泥巴放上去,边转边教小福王怎么塑泥胎。
如果肯好好学,他就不姓李名玺了。
突然想到上次学琴的样子,魏少卿把他惹得手软脚软,这次他要报一“软”之仇。
于是,小福王就蹲到魏少卿身后,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把手臂从他腋下伸过去,拢住他的……
手?手呢?
够不到!
眼睛?眼睛呢?
看不到!
想像中把魏少卿拢在怀里,下巴搁在他头上,十指交缠,你侬我侬的画面根本没出现!
和魏少卿一比,他胳膊短,个头矮,脑袋小,身子娇,这么软软地一贴,俨然是只小挂件!
小福王自闭了。
最后,还是换魏少卿抱着他,捏啊捏,转啊转,手指勾勾缠缠,做出来一对……盘子。
而且是超大只的盘子,直径足有一尺八。
原本是要做小扁缸的,可以养泥鳅、种碗莲的那种,结果俩人越揉越扁,越揉越扁,最后做成了大盘子。
“烧出釉色就好看了。”魏少卿安慰。
小福王接受了这个安慰,“那要天底下最好看的釉色。”
“好。”
做三彩陶俑要烧两次,一次烧白胚,二次上色,上色后烧制时颜料会流动,流得均匀、自然者为上品。
莫老大单独给小狐狸和大盘子开了一个窑,把大盘子往里放的时候,表情一言难尽。
“果然是大户人家,吃饭的盘子都这么大。”
李玺就笑,不说话。
临近午时,福王府里该敲吃饭钟了,李玺玩了一上午,肚子扁了。
寻常百姓只吃两餐,中间顶多啃块杂面饼、喝碗稀粥垫一垫,再贫困些,就是灌凉水。莫家也不例外。
今日却不同,娘子们一口气搬出十来个红泥小灶,孩子们也跑来跑去地帮忙,捡柴的,生火的,和面的,洗石头的,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