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槐树上站了俩雀儿, 花里胡哨的, 挺好看, 走近一瞧,竟是假的!啥时候挂上去的都不知道!”
“……”
百姓们一边认人, 一边寻宝, 长长的天街,瞬间热闹起来。
最有趣的是,这些大大小小的陶俑并非规规矩矩地摆在大街上, 而是按照不同的造型,路边放一组,墙头放几个, 槐树下有,槐树上也有,还有的在屋顶、檐下,不经意抬头,总能让人发现。
有人手贱,想顺走一两只,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把那人淹了。
——怎么可以把自家儿子/夫君/小弟偷走!
王荣荣红着脸,拉着祖父去瞧槐树旁边那个被教养嬷嬷训斥的小娘子。
看眉眼,分明就是她。
是第一次去学宫的那日,她想摘下幕篱,好好看看长安城,却被嬷嬷教训了。
不经意提了两句,没承想,李玺就给她做出来了。
“怪好看的。”二皇子走过来,对着小陶俑感叹。
王荣荣仰起脸,瞧着比自己高了足足一尺多的二皇子,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
二皇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小陶俑,一脸惊诧,“一样诶,好巧!”
王荣荣脸更红了。
王荣荣的祖父,户部尚书王徵,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他比旁人看到的更多。
三彩陶器烧制工艺并不难,花样也少,价钱一直上不去。
他不知道李玺选这个是有意还是无意,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举动无疑是神来之笔。
不难想象,国宴之后,三彩陶俑必会风靡全大业,以至于周边各国。
若能在工艺和花样上有所提升,三彩陶器未必不能如白瓷、黑瓷、秘彩瓷一般,成为番邦商人竞相争抢的“大业特产”。
不仅国库会有大把进项,那些辛苦度日的陶工们也能赚上一笔。
王尚书一点圈子都不绕,直接找上柴驸马,朝他要人。
柴驸马笑眯眯地做了个顺水人情,把安乐伯李庸让给了他。
这对魏禹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原想着给自家虫虫叉掉一只笑眯眯的花鹦鹉,没成想,还搭了半只金钱豹。
李玺从圣人身边逃回来,美滋滋黏到他身上。
不知多少官员或调侃或讥笑地看过来,魏禹并不在乎,大大方方地揽住小福王的肩。
李玺嘴角翘得老高,“书昀兄,这边人太多了,你想不想去东边看看?”
眼珠转啊转,一看就是有阴谋的样子。
魏禹笑笑,直接揽着他拐上延喜街。
长街尽头,刚好是东宫入口,拐角处放着一辆陶瓷烧的青牛车,车前立着一只大青牛,胖胖的身子,弯弯的角,左角绑着三角梅,右角挂着银铃铛。
车上坐着两个人,一人正襟危坐,一人枕着他的腿,在吃蒸柿子。
吃柿子的这个戴着金冠,姿态闲适,脸被扇子遮住了,看不到。
坐到的那个却眉目舒朗,五官立体,就连眼睑低垂的角度都颇具神韵。
若非日复一日的观察,若非装在了心尖上,绝无可能做得这般传神。
不用想就知道,定然是某只小虫虫亲手做的。
他是舍不得让别人揉捏他的“书昀兄”的。
李玺却不肯承认,反倒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叫道:“我家蜗蜗怎么在这儿?车上这人是谁啊,有点眼熟。”
魏禹含笑道:“若有外邦使臣这样问,我会告诉他,这是我们大业最尊贵、最好看的福王。”
“另一位呢?”
“是他的王妃。”
李玺夸张地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做的,早知道不让他们做——书昀兄,你不介意吧?”
魏禹笑,“喜欢都来不及。”
小福王顿时开心得摇头晃脑,屁股后面仿佛长出一条毛乎乎的尾巴,欢乐地摇啊摇。
魏禹护着他,不让他被旁边的枝枝杈杈划到。他自己却被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石榴枝勾住衣裳。
小福王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清亮的笑声从街头传到街尾,单是听着就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册册。”圣人爹又跳出来棒打鸳鸯了。
李玺翻了个小白眼,悄悄握了握魏禹的手,“书昀兄,你且看着,待会儿我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魏禹顺顺他的小卷毛,“当着众臣的面,不可胡闹。”
“知道了,魏、爹。”
他保证不当着众臣的面,只会私下说。
太极殿。
小娘子们第一次站到朝堂上,高高的龙椅上坐着圣人,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她们身上。
别说原本就害羞胆小的王荣荣,就连天天吵着上战场的柴蓝蓝,都紧张得手不知道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