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玺可就不爱听了,“他郑家有祖训,我大业还有国法呢!徐大人你说,是郑家祖训大,还是大业国法大?”
徐大夫皱眉,“这跟国法有甚关系?”
“当然有关系,《大业律》不是说了吗,和离自由,再嫁也自由,不关谏官和宗正寺的屁事!”
宗正寺卿:“……”
天地良心,咱可一声没吭。
徐大夫吹胡子瞪眼,“哪门子的《大业律》,莫不是福王自己编的吧?”
“没文化,真可怕。魏少卿,你来教教他。”隔着大半个朝堂,李玺就对自家准王妃抛媚眼。
魏禹出列,眼含笑意,“福王所言非虚,《大业律·婚典》有言:经夫妻双方议定,可和离;和离后,男女可自行嫁娶,任何一方不得干涉。”
“听到没?不得干涉!”
御史大夫脑子还算好使,没被这俩人绕进去,“旁人不得干涉,郑氏家主总该可以吧?长宁郡君意图忤逆长辈不成?”
“刚说了,国法比家规大,圣旨都撂到郑家了,郑氏家主想抗旨吗?”
李玺瞄了他一眼,开启人身攻击模式:“徐大夫该不会老糊涂了吧?刚说过的话都忘了。您真觉得体力不支,不然就回家享清福去罢,御史大夫的位子让给崔中丞坐,他还年轻呢!”
御史大夫……卒。
第二波人涌上来,拿圣人立后说事。
“圣人是一国之君,将来的皇后是国母,是天下妇人的表率,怎么能是二婚之人?”
李鸿压着火气,道:“此事朕已经发过诏令,长宁郡君是遵了先帝的旨意,与崔卿假扮夫妻,便是二婚又如何?朕与她成婚,也算是遵先人遗愿,补上未完的大礼。”
官员们相互看看,摆明了不信。
李鸿冷笑道:“朕自己娶妻,本来没什么可跟你们交待的,但我也不想硬娶,免得有人骂朕的爱妻。不然这样,朕立个太子,将这皇位传给他,再去娶妻生子,就与诸位不相干了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开玩笑呢?
“我觉得挺好,既然你们不想让我娘亲做皇后,那就让她做太后好了。”
李玺卜楞着脑袋,一脸坏笑,“不过,你们可得想好了,是想要一个虽然不怎么聪明,但兢兢业业的圣人,还是想要一个聪明绝顶,但不干正事,只会天天和你们作对的圣人。”
李鸿:“……”
打死算了。
有人扬声道:“福王这是笃定太子之位非您莫属了?您将恭王置于何地?”
二皇子正看戏呢,突然被点名,老大不爽,“别在这儿挑拨离间,小宝不过是想让父母团聚,太子不太子的,还不是被你们话赶话赶到的?”
李玺朝他挤挤眼,“还是我二哥哥通透。”
二皇子笑眯眯,“好说好说。”
俨然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狠狠地打了某些人的脸。
魏禹执手,把话题引回正路:“大业后位空置十六年,早该定下来了。圣人长情,亦重诺,多年来不仅没辜负长宁郡君的情意,又没有违背先帝的嘱托,于公于私,皆为后世表率。”
“如今,终于捱过了十六年,本该帝后团聚,龙凤和鸣,却因诸位的阻拦而不能践行。史笔如铁,想来一定会将今日朝堂之论原原本本地记下来。”
太史令执手言道:“魏少卿所言极是。”
魏禹的视线在朝中扫了一圈,“就是不知,后世将如何评论了。”
一声轻叹。
偌大的朝堂鸦雀无声。
还能说什么?
还敢说什么?
再吭声,就是小人,就是乱臣,就是阻拦圣人行大义、践诺言!
魏少卿啊魏少卿,得亏你没进御史台,不然这满朝文武加起来,都顶不过你一张嘴!
但是,也不能认输。
郑氏家主乃山东大儒的代表,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拥趸者从长安排到吐蕃,若真逼得他跳曲江,不用后世,太学生的笔就能把在场之人一一写死!
争论一时陷入胶着。
关键时刻,太后来了。
李鸿忙起身,把龙椅让出来。
太后摆摆手,只让姜德安在旁边放了一把胡椅,安然落座。
众臣心里直打鼓,不知太后是敌是友。
太后没卖关子,直入主题:“先帝临终前,给了我监国之权,此事写在圣人的即位诏书中,想必在场的几位老臣应当记得。”
宗正寺卿带头称是。
太后又道:“我一介妇人,自知没什么本事,十几年来鲜少踏入太极殿,朝堂政事更是从来没有干涉过,这话,你们认还是不认?”
众臣连连点头,自然是认的。
不管哪一派,都不会否认太后的慈爱与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