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是为了混饭吃的话,就别想了。
即便如此,对那些平时连书都没得读的工匠、商人家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就是因为太好了,反而让人不敢相信。
魏禹亲自带领京兆府的官吏们,坊门边支了个棚子,放上书案与笔墨,等着学生报名。
然而,摊子支了大半晌,来围观的人不少,报名的却是一个没有。
李玺可算看了笑话。
他故意跟魏禹作对,在“百工学堂”对面开了家“女子学堂”,带着柴蓝蓝、李木槿等人一通收拾,把学堂整得跟王府花园似乎清新雅致,每间课室皆宽敞明亮。
而且,不仅包一日两餐,还给那些离家远的,或者没地方住的女学生提供住处。
他同样支起摊子,放上茶水点心,还有漂亮的插花。
小娘子们穿着胡服,束着头发,打扮得好看又利落,绣花的绣花,做点心的做点心,还有写字的、画画的、担陶胚的。
李玺一手敲着小鼓,一手举着个纸筒卷成的喇叭,脆生生吆喝——
“女子学堂,不论出身,不论年龄,皆可入学!没有考试,不会打人,更不会罚钱!”
“识字、算计、女红、画艺、医科、药学……一切皆可学!对面教的我们教,对面不教的我们也教!”
“姐妹们,想和旁边这些小娘子一样自信又好看吗?来上学吧,你想要的都会有!”
百姓们哈哈大笑,被他那句“姐妹”给逗的。
魏禹站在对面,远远地看着自信又努力的小虫虫,忍俊不禁。
李玺撇撇嘴,故意不理他。
“我要去女子学堂!”
“我要跟着小王爷上学!”
莫家小子跳着脚往这边冲,却被莫老大拎住后龄,“想上女子学堂?老子得先把你塞给娘胎里重新生!”
众人又是一阵笑。
莫老大朝李玺执了执手,笑呵呵地把莫小子丢到魏禹跟前。
莫小子瞪着眼睛,气愤又委屈,那模样不像他爹给他报名上学,倒像要把他卖了。
有了第一个学生,很快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几个小孩子是一起来的,衣裳灰扑扑的,倒是十分厚实,没有大人领着,也没有文牒,只有一份慈幼局开具的“文书”。
百姓们顿时了然,“原来是孤儿。”
领头的那个照例先来了李玺这边,给李玺磕了个头,一本正经道:“我一定会好好练武,做小王爷的护卫。”
李玺端着腰带,朗声笑道:“我等着你。”
——这个就是当初他们在乐游原碰到的小乞儿,后来被柴阳送去城南慈幼局,一直得李玺和小娘子们的照应。
小家伙心里一直埋着那颗种子,如今,终于有机会给它水肥,让它生根发芽了。
女学还是没动静,甚至连问询的都没有。
富贵人家会开办族学,女子幼时与男学生一同读书,稍稍大些就会分开。民间也有学堂招收女弟子,一律限制在十岁以下。
李玺办的这所学堂,专门收十岁以上的女子,授课的先生有男有女,三年一期,可学三年,也可学六年,学成之后还会给介绍工作。
不是没有人动心,然而,一听年龄都退却了。
这就是现实。
让女子像郎君们那般读书谋生,不仅在朝的大臣们会反对,就连百姓自己都不能接受。
酒楼上,有人看着这一幕,重重冷哼:“福王近来频频出入胡旋阁,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王公不必放在心上,他以为收买了这些人的心就能与我等世家大族叫板了?未免太过天真。”
有人摇摇头,沉声道:“诸公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近来福王动作频频,看似咋咋呼呼不着调,却没有一次失手。”
“打压萧家、扳倒柴家,逼大皇子远走安西、收买二皇子,吏部、鸿胪寺、宗正寺、户部、礼部、少府监、太府寺,以至于镇远军、雍州兵……悉数落入他手。”
众人一听,猛地醒悟过来。
细细一想,不禁胆寒。
魏禹料想的没错,李玺的所为终究引起了门阀的注意,这些人今日聚在此处,就是为了商量如何对付他。
“诸位可注意到,那些新任的主事者,可有一位出身门阀?”
没有,一个都没有。
从礼部尚书到少府监监正,不是寒门就是庶族,没有一个出自世家。
“福王之心,昭然若揭啊!”
说话之人长叹一声,沉声道:“若有朝一日他登上太子之位,甚至更进一步……我关陇诸家,好日子恐怕也就到头了。”
“不能让他登上太子之位,绝对不能!”有人拍案而起。
“窦公,您说句话,如今我们需要做什么?咱们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