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能都要吗?”李玺拧着眉,气焰有一点点降下去。
“那就好好读书,做一个既有身份又有才能的人。”魏禹神色严肃。
小福王清了清嗓子:“我觉得……我挺有才的。”无比心虚的语气。
“嗯,魏某也这么认为。王爷天性至真至纯,毫无私心杂念,不管是求学还是其他,只要用心,皆能事半功倍。”总之就是顺毛撸。
李玺眨眨眼,“真的假的?我差点就信了。”
魏禹打开《诗经》,翻到《硕鼠》那一页,“不信可以试试,用我教的法子,背过它。”
“太长了,不想背。”
李玺耍赖皮似的往魏禹书箱里翻了翻,抽出一本最薄的,封皮写着《相和歌辞》。
“这个好玩,能不能背这个?”
魏禹点点头,“不拘什么,背一首记一个‘甲’字,倘若十日之内能记够十个‘甲’字,我替王爷去向圣人讨马。”
李玺顿时精神了,“这可是你说的!”
“绝不食言。”
“妥了。”李玺瞬间有了动力,抓着《相和歌辞》唰唰翻,想找一首最短的。
魏禹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握住他的手,扳正身子,教他怎么“轻轻地”翻书页,才不会把珍贵的书册翻坏。
李玺嘴上吐槽着“麻烦精”,实际乖巧地放慢了动作,一页一页轻轻翻找。
魏禹的视线落到那只被他打过的手上。
怎么一直放在腿上,还虚握着?
还在疼吗?
分明只用了三分力……
到底是不放心,想抓过来看一看。
“这时候知道心疼了?打的时候那么不留情面。”
李玺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大大咧咧地把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快,给爷吹吹。”
魏禹没吹,而是从书箱里翻出一盒清凉的化瘀膏,挑了黄豆粒大的一点,用拇指捻着揉在他泛红的掌心。
动作很轻,也很慢,一圈圈揉捏着,仿佛永远也揉不完。
李玺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摊着手,顺便还在找最短最好背的诗。
无意中翻到一首,突然哈哈大笑:“我选好了,就背这个!不,根本不用背,我已经记住了!”
趁着热乎劲,把书一合,把眼一闭,巴拉巴拉背完了。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魏禹,得意中还藏着一丝期待。
“怎么样,是不是一字不差?你该不会耍赖吧?”
“不会。”魏禹干脆地摊开评分册,记下一个“甲”字,又在旁边写下了诗名。
李玺伸出小嫩指头,新奇地摸了摸,“不用怀疑,这一定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甲’字。”
因为,这个甲字属于他!
小福王长这么大,从来没得过甲。
就凭着一首诗,他得到了!
不过,那也叫诗?
李玺自己都心虚。
魏禹低声哼唱起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
正是李玺方才背的那首汉乐府《江南》。
自己背的时候觉得很搞笑,魏禹一声声唱着,他却不知不觉听得入迷了。
第一次发现,魏少卿的声音居然这么好听,像是……像是清晨慈恩寺的钟声,或者比那个还要好听一些。
用的不是长安话,字音软软的,很温柔的样子,像是在哄他。
“这是乐府民歌,写的是人们在劳作时轻松、愉悦的心情。”
魏禹目光平静,“倘若大业的百姓都能像歌中所写的那般,即使在田间劳作时也能愉快地唱着歌,不必为田赋忧愁,没有劳役之苦,便是真正的国泰民安。”
“啊……是吧。”李玺干干地应了一句。
其实不太懂,就是唱个歌而已啊,也要讲这些大道理吗?
小福王觉得有点累。
怪不得那些龙阁宰辅全是白头发。
突然有点担心,如果魏禹入了龙阁,会不会真变成老头子?
单是瞧着他那双骨溜溜乱转的漂亮眸子,魏禹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无奈地摇摇头,慢慢教吧!
可喜的是,有小马王在前面吊着,李玺小王爷热情极高。
背完《江南》又立马找了一首《薤露》,这首更短,拿眼瞄了一遍就背过了。
继而是《箜篌引》《蒿里》《东光乎》,都是念一遍就能复述。
一首两首是巧合,三首五首皆是如此,魏禹不由重视起来。
他翻出一首稍微长点的《平陵东》,总共十二个短句子,五十二个字,又是一遍过。
关键是,李玺根本不理解诗意,有的音都读不准,只是按顺序记住了每个字!
魏禹确定了——
这位被无数人形容成“不学无术”的小福王,过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