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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不渝(33)

“很难说,这种事,什么可能都存在。”

严谨问:“他干嘛跑这么远来搞社会调查?”

石燕把黄海的情况讲了一下,着重强调黄海对受苦受难人民的同情和帮助,满以为要把这两个男生感动一家伙,也来跟她一同佩服一下黄海的,但卓越淡然地说:“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不太注意策略,也没什么实际效果,就算他把 D 市煤矿的问题捅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就算他把 D 市煤矿的问题解决了,又能怎么样?”

这两个“又能怎么样”象两个吊杆,把石燕对黄海这次社会调查的期待值吊到半空里去了。先前她觉得如果黄海能把采访报告顺利写出来,就算完成任务了;后来她听说了矿难的事,又觉得光写个采访报告还不够,如果能把矿难的真实起因调查出来就好了;再往后,她亲眼看见了矿难死者家属过的那种贫穷生活,她又觉得光调查出来还不够,如果能改善一下“五花ròu”她们的生活,那才算不虚此行。

现在这些宏伟的目标被卓越两个“又能怎么样”映照得十分渺小了,是啊,就算黄海的报告改善了“五花ròu”她们的生活,又能怎么样?那些当官的照样当官,而世界上该有多少“五花ròu”们仍然在受苦受难?她好奇地问:“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怎么样?”

“要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状况,而不是这么小打小闹的--”

“怎么样根本改变?搞场暴力革命?”

卓越仍旧是淡然地说:“暴力革命有什么用?共产党不是搞了暴力革命了吗?他们不是上台了吗?但中国仍然是这个样子--”

石燕觉得卓越一定知道某种比黄海的“小打小闹”和共产党的“暴力革命”都好的办法,她追问道:“你肯定有什么好办法,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卓越没答话,好像不愿再谈这个问题,搞得石燕也不好意思再刨根问底了。

一行人到了卓越挑的一家餐馆,落了座,大家一人得了一本菜单,开始点菜。石燕估计今天是她们女生付账,但她没多少钱,有点不敢点菜,只把眼睛盯在菜单每页纸的最后那一行,那里有菜的单价,她准备从价钱入手,看到便宜的单价了,再往前看是什么菜,只要咽得下去,就点那个。但她看来看去,都没看见什么便宜的菜,即便是青菜,都要好几块钱,如果一人点一个菜,她口袋里的钱就不够了。

她一开始就决定不要姚小萍付账,因为姚小萍今天是来帮她的,人家连课都逃了,陪她跑了一整天,哪里还好叫人家出钱请客?再说姚小萍是有家室的人,每分钱都很宝贵。

她壮着胆子说:“大家随便点菜,我请客--”

姚小萍争辩说:“怎么是你请客呢?我们两个女生请他们男生,他们今天帮了大忙--”

这次严谨没抢着请客,大概是怕卓越又揭他老底。卓越也没跟她们客套,只拿着个菜单,介绍说这家的某某汤不错,某某小炒不错,某某海鲜不错等等。石燕心里更紧张了,看他那架势,今天不吃她一个钱包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了,就怕连钱包底子吃掉了都还不够,那怎么办?问人借钱?问谁借?严谨肯定是没钱的,卓越大概也没带钱,因为他们在搬家,怎么会带着大笔的钱?

她装做不在意的样子,但心里紧张得要命,眼看着卓越一个接一个地点,什么汤啊,凉菜啊,热菜啊,炒的,蒸的,炸的,恨不得每个类别都要点一个。他越点,她的心就越往下沉,是不是他觉得他今天帮了她的忙,所以应该敲她一顿?

从点菜到上菜再到吃菜,她基本都是处于一种紧张状态,只在担心自己口袋里的钱不够,所以吃也没吃出味道来。但其它几个人似乎都吃得很酣畅淋漓,卓越还要了几瓶啤酒,三个男人又喝又劝的,十分热闹。

最后终于吃完了,跑堂的拿着帐单过来,石燕举手说:“给我吧--”

但卓越伸出右臂,右手掌斜着那么一竖,对她做了一个“别”的姿势,就把帐单拿过去了,看都没看数字,就掏出一迭票子,交给了跑堂的。石燕还想跟他争一下,但他又那样望着她,好像在对她使眼色,给她的感觉就像刚才在医院一样,似乎她如果不照他说的做,就会酿成大祸,她只好老老实实地停止了争抢。

付完账,几个人在卓越的率领下走出餐馆,坐进汽车,司机酒足饭饱,态度十分好,殷勤地问:“先送两个女士回去吧?你们住在师院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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