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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宠(240)

李玄从容经过几位皇子,踏进太和殿主殿,长身一拜,不失恭敬道,“微臣李玄,见过陛下。”

皇帝摁着额,神色不大好看,摆摆手,道,“起来吧,赐座。”

太监送上圈椅,便陆陆续续退了下去。

皇帝瞅了眼李玄,忽的开了口,“朕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国子监。你作的一手好文章,那时候你几岁来着?”

李玄不知皇帝怎么忽然有心思回忆往昔了,面上却不露端倪,答道,“臣十七。”

皇帝一听,再想到方才几个儿子的表现,大儿子脑子里没货,二儿子倒是一肚子小心思,只可惜心思不在正道上。也就小儿子还得用些,可却还是太小了。皇帝禁不住摇头。

若不是当年……罢了,再提也没用了。

皇帝索性不去想了,丢开那些事,抬起脸,看向下首的李玄,“说吧,来见朕是为了什么事?”

李玄起身,从容作答,“是为了苏隐甫杀妻一案。”

皇帝一听,神色便淡了下去,身子仿佛松弛下来,靠坐在椅背上,实则连神情都凝固着,沉声道,“说吧,查出什么了?”

李玄垂下眉眼,淡声道,“经查,谢氏长女、苏家长媳谢云珠自幼体弱,微臣审问过当年涉事的大夫,当年谢云珠所用的药渣也已一一查验,均证明一点,谢云珠乃正常病亡。苏隐甫杀妻一案,一无人证,二无物证,三谢氏族人、谢氏独女均无指控,所有证词证言证据均在此,请陛下明察。”

他说罢,太和殿便是一寂,连伺候茶水的小太监,都察觉到了皇帝的怒气,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却正是这扑通一声,令皇帝顿时大怒,一把拂开桌案上的砚台,啪的一声砸碎在地上,墨汁四溅,弄得地上一片狼藉。

李玄见状,缓缓跪了下来。

小太监吓得不轻,连声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皇帝闭眼片刻,压住心头那股怒气,沉声道,“给朕滚出去。”

小太监如同获救了般,赶忙退了出去,太和殿的大门旋即被关上。

李玄跪着,目不斜视,姿态谦卑,可却没开口请罪。

皇帝心知李玄是什么性子,看上去温和沉稳,实则固执得犹如一块顽石!先前生了公主的容妃还有意让他尚主,得亏他当时没答应。一是爱才,不舍得李玄尚主,日后仕途便到了头。二也是疼女儿。

顽石一样的郎君有什么可嫁的,固执地要死!

皇帝被气糊涂了,胡七八糟想了一堆,才回过神来,怒不可遏,竟笑出声了,“李玄,这案子你办得了就办,办不了就滚!真以为朕只有你一人可用了?朕最后问你一遍,苏隐甫杀妻一案,是否确有此事!”

李玄抬起脸,直视皇帝,道,“回陛下的话,苏隐甫杀妻一案,并无此事,乃是冤案。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微臣不敢判下冤假错案,有违微臣本心,也对不起陛下当年知遇之恩。”

皇帝生生被气笑了,指着李玄道,“你还记得朕对你有知遇之恩?你若不说,朕还以为,你就记得苏隐甫是你岳父了呢!没有人证物证,可他苏隐甫有动机,他与殷擎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又岂会对谢云珠有情!那些信,要朕一封封念给你听吗?!”

李玄冷静回话,“苏隐甫与殷擎确有私情,但却不能证明苏隐甫便有杀谢云珠的动机。天下夫妻,琴瑟和鸣者少,能相敬如宾,已是难得。苏隐甫对谢云珠没有情,可他也不必冒着得罪谢氏,事情暴露的风险,杀了谢云珠。谢云珠去世时,殷擎已死,更不可能与他重温旧梦,他没有必要杀谢云珠。陛下为何认定,谢云珠一定死于苏隐甫之手?是陛下的偏见,还是陛下手里有微臣没见过的证据?!”

李玄这话,说到后来,几乎没了对皇帝的恭敬,只余逼问。

皇帝被彻底激怒,失去理智,随手抓起案上的白瓷笔山,一边狠狠砸出去,一边怒不可遏道,“偏见?朕对他苏隐甫有偏见?他一个欺世盗名之辈,装着一张良善的脸,欺骗无辜的小姑娘,朕凭什么不能对他有偏见?!他哄着谢云珠嫁给他,却不肯一心一意对她,沽名钓誉之辈!你可知,她出嫁那日,朕去见她,她满心欢喜的说,她喜欢苏隐甫,得嫁良人,她很欢喜!这便是她的良人!苏隐甫算什么良人!”

皇帝吼吧,殿内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李玄的心里,却是一松。

额上的血流过鼻梁,肩上也还疼着,这都是方才被那笔山砸的,李玄却浑然不顾自己身上这些伤,低声再一遍确认,“陛下是为了谢云珠?”

皇帝本无意说这些事,当年是他不肯娶谢云珠,可进宫的人变为谢云怜后,也是他不顾脸面,未曾告诉任何人,低调去了谢府,却得了谢云珠那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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