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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树之恋2(29)

问题是在周宁老家,粪不像别处的粪那么文雅,他们那里的粪粗野一些,只算个“屎”,而且待遇也差些,不用缸盛,只挖一个坑装着就行了,所以周宁老家只有“屎坑”,没有“粪缸”。

在周家冲的时候,虽然老师也号称是普通话教学,但也就是把声调变了一下,发音还照当地话发,所以也没人意识到“奋钢”就是“屎坑”。一直到周宁搬到银马镇了,那里的老师到底是大地方的老师,水平高多了;学生也毕竟是大地方的学生,知道“奋钢”在普通话里就是“屎坑”,就有同学围着周宁“粪缸”、“屎坑”地叫。

周宁跟人打了几架后,才明白为什么别人管自己叫“屎坑”。又打了几架,还背了个记过处分,才认识到“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用在这里不合适,这不是一个夺取政权的问题,而是一个如何限制言论自由的问题。自己能力有限,打遍银马镇也封不住别人的嘴,治标不如治本,所以就闹着要改名。最后请学校语文老师帮忙选了一个名,跑到镇上派出所把名改了。周宁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为他选这个“宁”字,可能是希望新名字像个紧箍咒一样,把调皮捣蛋、扯皮拉筋的“周粪缸”给镇住。

周宁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用的是“痛说革命家史”的语调,但杨红听着,却一路忍不住咯咯地笑,想不银铃般都不行。心想,这个人挺好玩的,如果是别人,肯定不愿把“周粪缸”的事讲出来,谁愿意屎不臭挑起来臭?不过他这样大大方方地讲了,自己不但没有产生坏印象,反而觉得他诚实,生出几分好感。

两个人扯了一会儿闲话,杨红就起身要走,不想给周宁一个恋恋不舍的印象。周宁也不挽留,只站起来,说:“我送你,我自行车都借好了。”说罢,就把自行车推过来,两腿叉在横杆上,说:“上来吧”。

杨红真是受宠若惊,自己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唯一用自行车带过她的男孩是她哥哥,而且也不是像坐出租车一样,司机等你上车了才起步,都是哥哥只顾骑他的,而杨红在后面跟着颠颠簸簸地跑出十几米,猛地一跳,才能跳上去。杨红见周宁已经把架势都端好了,又想到自己没骑车来,也不好拒绝,就有几分害羞,也有几分激动,战战兢兢地坐上去,也不敢碰周宁,只用手抓住车座椅下面的铁杆。

哪知周宁刚一启动,车就往右一倒,杨红仰面掉下车来,姿势肯定是不雅观的了。杨红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同周宁见面就搞得这么狼狈,又恼又羞,几乎要哭了。那边周宁也吓了一跳,赶紧把车一丢,上前来扶杨红,一边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没带过女生”,一边帮杨红拍背上的泥土,又一边抓过杨红的手,看有没有摔破。结果还真的破了一点皮,虽然杨红一再说不要紧,不要紧,但周宁坚持要送杨红去医务室,杨红也怕地上不干净,会得破伤风,只好跟周宁去医务室。周宁一路小心骑车,时不时地往后伸过手来,碰碰杨红。杨红问他干什么,周宁说:看看你在不在车上,怕又把你摔下去了。说得杨红竟然有些感动起来。

晚上躺在c黄上,杨红对经人介绍一节还有点耿耿于怀,心想,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呀。再说,自己对周宁差不多都没什么印象,如果喜欢他,在一起同学三年应该早就喜欢上了。但回想起刚才见面的细节,背也被他拍了,手也被他抓了,医务室的人也看到他们俩在一块了,又莫名其妙地感到好像跟周宁已经走得很近了。于是又想起刚才见了面,周宁也没提喜欢她的事,也没说要不要继续接触,知道多半是不会有下文了,心里居然有一点落寞。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刚过八点,杨红就被敲门声吵醒了。同寝室的姐妹都开始抱怨,“是谁呀?不是讲好星期天不准任何人的男朋友打早饭的吗?”

杨红赶紧起c黄去开门,她倒没想过会是周宁,她没叫周宁为她打饭,也没把碗给周宁。只不过是她的c黄离门近,一般别人不愿起来开门,都是她去开。她眼镜都没带,披头散发的,就把门拉开一个小fèng,赫然看见周宁站在那里,一手端碗稀饭,另一只手拿着一个花卷,见开门的正是杨红,就说:“我帮你把早饭打来了,买了个花卷,不知你爱不爱吃,你不爱吃我去换个馒头。用的是我的碗,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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