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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说将来(2)

两个老板看样子不是广东人,就是福建人。男老板一把年纪,女老板还很年轻,象是那种标准的“过埠新娘”,就是男人先出来,偷渡的,或者是假结婚的,挣了钱,还了帐,有了剩余,有了身份,就跑回大陆找一个年轻女人做老婆,两个人在美国经营一家中餐馆。

今天的报纸上还剩这最后一家没打电话了,叫"Panda518",老美肯定会以为是个连锁店,但海伦知道只是图吉利“吾要发”。把它留到最后一家是因为它不是找接order的,而是找打包的。上面没提工钱的事,但海伦知道不会很多,有时比接order还少。再说又常常是呆在离厨房很近的地方,热得不得了。

海伦最后还是决定打这个电话,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选择了。海伦拨了报纸上给的电话号码,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Panda518”。海伦迟疑了一下,因为大多数人都会在报完了自己的店名后加一句“CanIhelpyou?"之类的,但这个男人没有,而且海伦都拿不准能不能称他为男人,也许只是个男孩,但他的声音,怎么说呢,好像只有“磁性”这个词能形容,尽管海伦从前并不知道“磁性”的声音应该是什么样的。

海伦问他店里找打包的找到没有,“磁性”回答说还没有,不过我不能做主,你留个电话,等老板回来打返给你。

“磁性”的英语说得很流利,发音很地道,不象是从大陆出来的学生,因为即使是象海伦这样英语专业的硕士,也只能说是讲得流利,没语法错误,但发音、用词都不可能象土生土长的美国人那样地道的。

海伦突然感到很喜欢“磁性”的声音,说不清楚,好像不是公事公办地答答话,而是象一个朋友一样,甚至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有一种多情男人在你耳边私语的味道。海伦想,这家店里的女顾客一定多,因为听到这样的声音,原本不点餐的女人,为了多听听这个声音,也要点餐了。

海伦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等“Panda518”的老板打电话过来,有点惊奇地发现,好像自己对这份工是志在必得了。

“Panda518”的老板很快就打电话来了,听上去也是个男孩,说的是广东式的国语,叫海伦过去见见工,然后就问她住那里。海伦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方位,老板就说:“我让Jackie来告诉你怎么走。”

Jackie就是“磁性”,他在电话里井井有条地告诉海伦怎么走,从哪里上哪条高速公路,开几英哩,再在第几号出口转上哪一条公路,再开几英哩,你会看到一个公墓,在公墓那里朝哪里拐,再开多少英哩,就到了。海伦觉得很奇怪,这家餐馆离她住的地方有二十英哩左右,这个Jackie怎么对这条路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Jackie说完了路线,问道:“有没有手机啊?”

“没有。”

“没有也不要紧,带点quarter,在路上找不到了,就找个payphone,打电话给我,我告诉你怎么走。我一直在这里的。”

海伦打了这好几家餐馆,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和蔼可亲的人,心里很感动,连声谢谢。电话里隐隐地传来张学友的《还是觉得你最好》,是最开始的一段音乐,海伦觉得很好听的。

“敢不敢开高速啊?”那边Jackie又问了。

“敢。”海伦壮著胆子说,其实她拿驾照才一个月,但为了打工,已经开去过60里外的一个城市了,因为她读书的那个地方很小,只是一个大学城,中餐馆不多,想打工的到不少。再说学生打工是违法的,被学校知道,签证就吊销了,不如跑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打。

“敢就好,慢慢开,不用慌,我们要到晚上11点才关门。我有电话进来,我收线了。Drivecarefully.”

听了这一通话,海伦又觉得Jackie应该有点年纪了,不然不会这么细心。跟这个人在一起打工应该是很开心的事,不过还不知那边老板要不要我。海伦用冷水送下几粒感冒药,就开著车出发了。

海伦可能是同学中为数不多的打工者之一了。现在出来读书的,多半都有奖学金,免掉了全部学费,一年还有一万多美元,足够一个人在这个南方城市生活了。别的同学都是抽暑假的时间去做Intern,或者修几门课,或者回中国去玩。但海伦不行,因为她要养家糊口。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在大学教英语,工资不多。英语系虽然在学校里是个“下中农”,也只比历史系、中文系好一点。如果她不是到处上课、办班,收入肯定是入不敷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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