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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脚下(31)

如今听她说不喜欢,只以为她毕竟是书香门第的闺秀,不愿看这歪书的,他心里倒是有点惭愧,便忙答应着说:“好好!我回头就拿回去烧掉,我也不看了。”

“不……”听着那边儿像是欲言又止,邓主簿这才忐忑地离开了。

王翰林咬牙道:“那个混账东西引我孙女儿看这种杂书已经该死,又引诱她跑出去……我实在想把他碎尸万段,他居然还敢跟我提这个,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无奇说道:“王大人,那本书在哪,可否让我看看?”

王翰林不悦地:“那种闲书有什么可看的?”他本来打算着得空找到那本书便烧了了事,毕竟在他看来,跟邓主簿有关的一概不是好物。

无奇道:“您不觉着姑娘在那种情形下还特意提起此书,有些古怪吗?”

邓主簿听这句的时候并不知姑娘身处危急关头,只当寻常。

后来才知姑娘那时已命悬一刻。

那么,身处险境的王姑娘怎么会在两人死别之时说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邓主簿不明白,但他借着清醒的瞬间把所有告诉了王翰林,他虽然仍不懂为什么姑娘会提《杨妃传》,但他的潜意识也许猜到了这该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所以他并没有省去这一节,而是如实告诉了王大人。

只是王翰林并不知情,反而更恨了邓主簿。

王翰林只是盛怒下有失理智而已,听了无奇的话他心中静了静,猛地起身:“跟我来。”

第12章 解签

王翰林带了两人到了孙女儿的闺房,自从出事后他严禁任何人进入,而他自己也不敢走进来,因为怕触景生情。

他只是个隐退后的孤独老人,之前有孙女儿相伴天伦,就算是偏居城郊也是其乐融融,如今唯一的亲人也没了,还是以那种令他无法接受的方式,他最不愿意做的就是让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尤其是想起孙女遇害时候的情形,她一定很怕很绝望……一旦试着去猜测那些他不知道的细节,那些细节就活了似的,自动的如同血一样的快速蔓延。

他很可能因为承受不住那巨大的痛苦而也随之溺死在这些蔓延的鲜血里。

王翰林的确是憎恨邓主簿的,虽然他对无奇林森说了理由,但还有个隐秘的原因是,他知道真凶难找,在找到真凶之前他愿意有个人来恨着,只有这样,他似乎才有点活下去的力气。

但另一方面王翰林知道,如果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跟悲痛,很可能他也会像是邓主簿一样失心疯。

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个疯了的已经够了,还得有人清醒地找到凶手,只要给孙女报了仇,他就可以瞑目去见那个曾是花一样的女孩子了,身为祖父他没有好好地保护孙女,他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愧痛。

夏知县是个能干精明的人,只是王翰林那时候失去理智,他觉着在夏知县的治下居然发生这种恶□□件,这是知县大人无能的表现。

所以在夏思醒来找他说要验尸的时候,王翰林突然想起那天看到孙女几乎尸首异处的样子,他无法容忍还有人继续亵渎她的尸体,所以几乎是用吼的把夏知县赶了出去。

可后来夏知县也随之意外身亡,王翰林心中才愧悔起来,但也无济于事了。

而那个真相,仿佛距离他千里之遥,只怕直到他死也无法给孙女儿报仇了。

直到今天,无奇跟林森找上门来,他忽然发现自己距离真相并不遥远!

走的太急,王翰林几次差点儿摔倒,多亏了无奇跟林森上前扶着,到了王姑娘的闺房,他来不及伤感,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很明净雅致的女孩子的屋子,一如旧日模样没有任何改变,就好像主人随时都会回来。

王翰林从堂下拐向右手的卧房,掀开帘子直接走了进去。

无奇跟在身后,里间是卧房,有着淡淡的余香,外头一个镶嵌理石的红木圆桌,靠近南窗下是一张长桌,桌上有文房四宝,还放着几本书。

王翰林是冲着这桌子去的,素日王姑娘就在这桌前看书写字。

但他找来找去,连姑娘的床上跟枕下都翻了,却仍是找不到那本《杨妃传》。

他急躁之下,怀疑人擅自入内把书偷走了。

正要唤丫鬟来质问,无奇制止了他。

方才王翰林翻找的时候她已经把屋内的陈设看了一遍,这种书是闲书,像是王姑娘这种女孩儿绝不可能明晃晃地放在案头上的。但这却是邓主簿给她的,所以她一定会珍而重之地藏起来,而且那应该是个很容易找到却很容易给人忽视的地方。

无奇走到靠墙的书柜旁边,架子上整齐的两排书,多是些古代典籍,四书五经,各家诗文等等,其中有两种匣装书,分别是《六艺详解》跟十三经,都是好几本册子放在一个统一的半匣之内,又庄重又易于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