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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脚下(44)

恨不得立刻去拜天地。

想的太过出神,以至于下楼梯的时候三江差点儿一骨碌滚下去,幸亏林森跟郝无奇在楼梯口等着他。

两人合力扶住了三江,像是逃出虎口的兔子一样冲出了客栈。

虞山脚下,王家庄院。

王翰林听说门上来人,扶着夏怀安的手挪了出来。

当看到堂下坐着那人的时候,王学士猛然一震,松开手上前一步,跪倒在地:“不知瑞王殿下驾到,老臣失礼!”

夏怀安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知县之子,他看见王学士跪倒,自己也跟着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头。

赵景藩略一抬手,旁边的王府侍从立刻上前将王翰林扶起来。

“听说老先生抱病,何必行此大礼。”他和颜悦色地,扫了眼跟在翰林旁边的夏怀安:“这就是夏思醒的儿子?”

王翰林颤巍巍地,拉拉怀安:“快给王爷行礼。”

怀安立刻又跪地磕了头:“参见王爷千岁。”

赵景藩微微一笑:“是个机灵孩子。”他回头看了眼春日:“带这孩子出去玩儿吧。”

春日领命,领了怀安出去了。王翰林见状,知道他必然有话跟自己说,便垂首默立。

赵景藩道:“先生病着,且坐了说话。”

王翰林谢恩,这才在下手的椅子上半坐了:“不知殿下今日驾临,有什么吩咐?”

赵景藩道:“姑娘的事情,想必夏夫人已经跟你尽说了。”

“是。”王翰林答了这声,泪珠便掉了下来,“多谢王爷关怀。”

赵景藩道:“你是朝廷老臣,膝下只有姑娘一人,遭遇这般不幸实在可悯,所幸真凶伏法,你也不必感伤,节哀珍重才是。”

王翰林低着头,泪落如珠:“多谢、王爷……”他好不容易说了这几个字,抬头看向赵景藩:“只是、那个苏奕是要押回京城处斩吗?”

赵景藩一点头:“明日便会启程。”

王翰林脸上露出惘然的神情,唇只是哆嗦。

赵景藩问道:“怎么了?”

王翰林含着泪道:“敢问王爷,那两个太学生,莫非是王爷派他们来的吗?”

赵景藩道:“你怎么知道?”

“我叫人查过,说是三个太学生突然就出现在城中普贤居客栈,他们自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今日又听说苏守备审子,我便知道这不是太学生能办到的,要不是有人压着,苏克绝不会这么快的将他的儿子公然审办。”

偏偏今日赵景藩就来了,王翰林窥察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自然猜得出来。

赵景藩道:“不错,是本王的意思,还好他们没丢人。”

王翰林明白这位王爷一举一动皆有原因,当然不会无缘故地让几个太学生来办案,但这不是他该问的,也不是他所关心的。

此刻外间传来了夏怀安的声音,王翰林看了眼,缓缓起身走前两步,竟跪倒在地。

赵景藩道:“先生为何如此?”

“老臣有个不情之请,”王翰林定了定神,道:“夏知县一心为民,却竟死于非命,他活着的时候我因误会跟急怒,错怪了他,今日夫人跟公子突然前来拜别,说要回老家去,我知道夏知县为人清廉没什么积蓄,所谓回老家也不过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说法,所以我挽留他们暂时住在庄院。若是老臣一命呜呼,或可让他们久居于此,只有一件事,我担心有人会把这对母子视作眼中钉,久而久之怕对他们不利。”

赵景藩道:“你是说,苏克会记恨他们?”

王翰林猛地抬头,这位王爷果然洞若观火,他道:“是。老臣担心苏克会因为苏奕的事情迁怒于他们。”

赵景藩道:“苏奕明日给押解上京,自然有朝廷秉公处置,苏克只怕没这胆子。”

王翰林欲言又止,眼中的泪微微晃动。

赵景藩轻轻地叹了口气:“先生没别的话跟本王说了吗?”

王翰林一怔,他抬头看向赵景藩,有点狐疑不安的:“王爷……”

目光相对,王翰林低下头去,终于他深深吸气:“我同孙女相依为命,却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她去后老臣连日夜不能寐,自愧无法找到真凶为她报仇,幸有王爷主持公道,但……老臣实在,愤怒难平,恨不得、手刃那禽兽将他千刀万剐……王爷……您可明白?”说到这里王翰林已经泣不成声。

王学士舞文弄墨了一辈子,孙女聪明伶俐,豆蔻年华,给人残杀,他日思夜想,恨不得找到那凶手,亲自把那人剁碎,先前是有心而无处用力,如今知道了苏奕,就算是苏奕会给押解京内处斩,但他却仍是没法消除心头之恨。

他想要自己动手,想要那混账死的更惨一些,事实上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杀了苏奕之后自杀,但是看着李夫人跟夏怀安,他又有些不放心,他怕苏奕死后,苏克追究起来,他不怕给挫骨扬灰,只怕会连累李夫人跟怀安,但是赶走这一对孤儿寡母,他又于心不忍,所以才想恳求赵景藩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