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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脚下(723)

黄夫人,从来是看不惯她过的好的。

当初她也是心仪于蔡瑾玄的,只是蔡瑾玄一心在阮凌寒身上,眼里再容不下他人,她却暗恨在心,难以释怀。

而黄夫人之所以北上,应该是去投靠秦王的。

毕竟放眼天下,能跟瑞王一较高下的,只有秦王赵景华了。

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阮夫人思来想去,心中怅然,无法形容是何滋味。

翻了个身,眼前的正是不知何时已然酣睡的郝四方,仍是这张平平无奇的豪纵的脸,阮夫人呆呆地望了半晌,却从中看出了几分令人心折的细腻柔情。

当初她选择郝四方,本来只是保全与自保之间的无奈之举,如今看来,却竟像是她做的最好的选择。

阮夫人轻叹了声,往郝四方的怀中靠了靠。

元宵节过后,地气转暖。

陆陆续续的有好消息从北地传了回来。

开春之际,兵部总算接到了秦王殿下的奏疏,秦王趁大风雪之时率兵长驱直入偷袭敌军王庭,北狄王庭全军覆灭,从王侯往下,三千人余人尽数被枭首。

前方的狄军闻讯魂不守舍,率兵回援,却遭到秦王跟梁州的两面夹击,数万之众溃不成军,此战之后,至少二十年内,北狄绝无能力再进犯启朝。

这个冬天显得格外的漫长,从太子之死,到北方之战,对皇帝而言,简直内忧外患。

更令皇帝震怒的是,还有人借着这个机会,为一己之私,欺上瞒下,昧了军需之物,差点酿下大祸。

幸亏,这些事情虽来的急且猝不及防,但到底都给一一解决了。

所以,就算严冬再长,也终究阻不住春天的到来。

此即皇帝看到北地送来的捷报,总算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秦王……还是靠得住的。”他把捷报递给旁边的李太监,轻声说道。

李公公陪笑道:“皇上的皇子能差到哪里去?那些夷狄从未见过凤子龙孙,哪里敢冒犯皇家之威。”

皇帝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只过了会儿,才又道:“只是,秦王的奏疏上,居然没提到瑞王……瑞王自打离京是不是也没消息送来?”

李公公心头一跳,忙道:“呃,想来、必然是那边的事情太忙了,且政务军情上都有秦王殿下上奏,所以王爷才没有……”

皇帝轻轻地一摆手,片刻道:“朕不是怪他没有消息,你不懂,朕怕的就是他没有消息。”

就算李公公是皇帝的心腹,但对这两句怪异的话,却仍是似懂非懂,就只勉强陪笑道:“人家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今皇上也这么舐犊情深的。王爷知道后必定感激涕零。”

皇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再继续往下说。

回头后,李公公百思不解,正蔡流风进宫奏事,李太监便悄悄地同他说了皇帝的话,请教道:“蔡大人,您觉着皇上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蔡流风只一思忖,便道:“皇上确实是担心王爷的。但症结在于,皇上为何担心王爷。”

“这、这怎么说?”

蔡流风道:“公公何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难道没听过‘王不见王’?”

李太监微怔,继而毛发倒竖:“难不成皇上担心的是……”

蔡流风轻声道:“秦王殿下文韬武略,如今又建下这般不世功业,朝野之中必然是人心所向。瑞王殿下这次亲临边塞,可谓是吉凶难测。”

蔡流风没有把话说的很明确,李公公却已经清楚的很。

当今之世,秦王殿下威名赫赫,瑞王殿下也不遑多让,边塞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倘若瑞王殿下这一去……或者中了敌人埋伏,或者有个别的意外,想来也不足为奇。

但不管怎样,只要没了瑞王,朝中唯有秦王一家独大,这是显而易见的。

李公公想明白这个,出了一头汗。

他愣了半天,才喃喃自语道:“唉,瑞王殿下怎么想不开,要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呢,若好好地在京内,自然有那扶摇直上的东风呢,如今倒好……”

清明将至,秦王殿下班师回京。

回京的路上,两侧已经是烟柳濛濛,桃李争妍。

这日小雨绵绵,队伍行进之中,身在高头大马上的秦王纵马往回,来到一辆极大的马车前才翻身而下。

他并没有让马车停下,只动作利落地一跃而上,开了车厢门。

车厢之中,有一人半靠在桌边上,腿上盖着厚厚的狐裘,他的脸色微白,显而易见地清减了,但那秀丽绝伦的容色却并未随之改退,反而更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了。

这位,赫然正是瑞王赵景藩。

秦王在他对面盘膝坐了:“怎么了,伤口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