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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下贵婿(250)

他捏着嗓子掐出奶声,语气倒还镇定,但耳根子已经红透。

明舒是再也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还没等回答,陆徜已将泥偶放到桌上,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颗桃子、一捧饴糖、一把蜜饯……

每一样,都是明舒喜欢的小玩意儿与小零嘴儿。

明舒笑得花枝乱颤,扯起陆徜的衣袖恨不得钻进去看他到底把东西藏在哪里。

陆徜便道:“没了,真没了。”

“少尹大人,陆娘子,若无要事,在下先告辞了。”应寻实在看不下去,这拙劣的街头戏法,也只有明舒这样的小姑娘才会被哄到。不过话说回来,他只听说过彩衣娱亲,还真没见过彩衣娱妹的,这位少尹大人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这回,明舒没再留人:“师父慢走。”

“……”应寻摇着头踱出了满堂辉。

“还生气吗?”后堂只剩陆徜与明舒二人,他问她道。

“真没了?”明舒还好奇地盯着陆徜的身上。

陆徜目光高深莫测,手从明舒鬓边掠过,仿如她发间摘下什么似的,在明舒眼前摊开手掌,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支温润碧玉簪。

“最后一件。”他道。

明舒拈起玉簪看了看,又望向陆徜,他耳根上的红已经扩散到脸颊上,这让他显出几分少年模样,腼腆而羞涩,不像平时那般老成持重。

玉簪款式简单,但水头很好,又是陆徜送她的第一件发饰,叫她爱不释手,她边把玩边嗔他:“你这人也是,当着外人的面,怎好做这样的事?没得叫人取笑。”

“不是你非让人留下的?”陆徜从她手中抽走发簪,对着她的发髻比了比,找准位置轻轻一插。

“我哪儿知道你要做什么?你一个堂堂状元郎,又是开封府少尹,当着人前做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你这脸面要是不要?”明舒扶扶发髻,怪他道。

“我的脸面不重要,再说了,当着人前哄我……”他想说什么,却又在明舒的眼神下改口,“哄我妹妹,有什么好怕人取笑的?大丈夫为人当能伸能屈,对敌当强为伸,对内服软要屈,这并无什么。”

“能屈能伸这词是这么用的?”明舒被逗乐,那气早就烟消云散,拉着他坐到椅子上,仔细察看他脸上的伤,又问,“你几时学的这戏法?”

“这戏法叫‘藏挟’,以前为了混口饭吃,跟着街头卖艺的老师傅学的,就会这两三招,今日献丑了。”陆徜边闭上眼让她检查边回答。

“你从前,一定过得很艰难。”明舒忽然叹道。

陆徜睁眸,看出明舒眼底心疼,胸口大暖:“都过去了。明舒,任何艰难痛苦,都会过去的。”

明舒“嗯”了声,直起身来,拉他道:“走了,该回家了。”

————

夕阳渐落,霞光铺满天边。

“兄妹”二人的冷战结束,肩并肩在街巷中慢慢走着。明舒说起卢家的事,眉心露出些许苦恼来。

“阿兄,如果这桩事最终查清,现在的卢瑞珊不是卢家的女儿,而柳婉儿才是真正的卢三娘子,那我……能做些什么?”明舒问道,“向卢家揭穿真相,帮柳婉儿回到卢家做回真正的卢三娘子吗?”

按她从前那直爽的脾气,必是要将真相说出来,向卢家揭开卢瑞珊的身世,可这段时间以来,她却又觉得,真相充满矛盾,水落石出未必一定代表着正义的胜利,有时也只是世事的无奈与人心的险恶。

她有些迷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明舒,人的感情是这世间最复杂矛盾的东西,清官难断家务事,而你我只是凡人,无法替他们断案,更不必把自己卷入他人的感情纠纷之中。你只想想你接这桩案子的初心是什么,再去考虑你要怎么做。”陆徜明白她心中纠结什么,温声道。

从殷家开始,到张松,再到杜文卉和吕妈妈,如今是柳婉儿和卢瑞珊……经历得越多,关于善恶黑白的界定就不可避免被冲击,心中的天秤就会渐渐倾斜,她也不再如最初那般自信,执着于真相。

“初心……”明舒低下头咬咬唇,想自己当初为何答应柳婉儿接这桩案子,“我没想那么多,当时只是觉得她一个孤女可怜,便想尽分心力,替她完成一个心愿,找到她的父母。”

如此而已,没有其他。

“那你已经做到了。”陆徜道。

明舒顿了顿——是啊,她已经做到了,只要最后查明真正卢三娘的去向,她就可以完成当初对柳婉儿的承诺。

那她在这里发什么愁?

“阿兄!谢谢你。”明舒茅塞顿开,立时笑颜逐开。

陆徜却又蹙了眉:“明舒,四下无人,咱能换个称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