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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下贵婿(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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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微摇,下人都被遣回各自房中,曾氏的屋里只有她与陆徜明舒二人,陆徜动手布菜,明舒陪曾氏坐在锦榻上闲话,一切仿佛回到刚进京时只有三人相依为命的日子。

“曾姨,对不起……”明舒挨着曾氏而坐,汲取她身上属于母亲的柔软与温暖。

“傻孩子,你同我道什么歉?”曾氏不问她原因,亦不劝慰她,只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你曾姨我做梦都想要个像你这样的女儿,进京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你实现了曾姨这个梦想,曾姨要谢谢你才是。”

“曾姨……”明舒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既有救命之谢,亦有拖累之歉,可话到嘴边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明舒,别说了,你想说的,曾姨都懂。我将你当作女儿,便是一家人,既是家人,就别将那些挂在心上。孩子,我知道你的路千难万难,曾姨也帮不了什么,但是你走得再远,只要回头,曾姨一定在你身后等你。”曾氏抬手,慢慢拭过明舒滚落眼眶的泪。

明舒再也说不出话来,双手张开,如从前那样紧紧抱住曾氏,将头埋在她胸口,无声啜泣。

阿娘,还在的。

四菜一汤已经摆好,陆徜并未催促她们用饭,只是到盆架旁倒了水,拧起巾帕来。

明舒抱着曾氏哭了阵子,心中郁结散开些许,揉着眼松开手,吸吸鼻子,道:“曾姨,要不咱们找个时间,让我正正经经给你敬杯茶磕个头,认你做母亲。”

曾氏还没回答,便听身后传来“哗”的一声。

二人转头,只见陆徜手中拧干的巾帕落回盆内。

结了干亲,认下义母,他也就真的成为她的义兄。

这兄妹兜转一圈,回到起点。

“擦擦脸。”他重新捞起巾帕,复又拧干递给明舒,招呼她二人道,“先吃饭吧,再不吃都该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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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下数日的雨,在盂兰盆节后的第五日,总算结束。

久违的阳光自云后透出,日子好像突然间平静下来,不论是大相国寺的案子,还是简家的案子,通通都沉寂了。

陆徜无职在身,日日不是呆在家中,就是陪着明舒进进出出。除了身上那一袭素净的衣裙外,明舒仿佛忘记了简家的灭门之案,忙着满堂辉的事。新的掌柜已经物色到合适人选了,她忙着把手上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移交到他手中,事无巨细地手把手教着。

第五日这天,曹海辞行。

他身为江宁厢军统领,这趟押送高仕才等一干人犯进京,公务已了,早该回江宁,因为大相国寺的事耽搁了几天,现下再耽搁不起,终于向魏卓请辞。

践行宴明舒与陆徜都去了。

“大相国寺中若非将军,唐离那事恐无法善了。”席间,明舒端着瓷碗向曹海敬酒,笑吟吟道,“可惜明舒重孝在身,只能以茶代酒敬将军一杯,谢将军仗义相助,也祝将军此行顺遂,来日仕途更广。有将军镇守江宁,是江宁百姓之福。明舒先干为敬。”

语毕,她仰头饮尽碗中茶水。

“简娘子豪爽!”众人都灌曹海酒,他已经喝得半醉,脸颊一片通红,眯着眼看明舒,也不知是酒意的关系,还是别的,那目光透出几分打量猎物的锐色来。

明舒笑笑,随口问道:“未知将军是何方人士?”

“嗝。”曹海也喝下一海碗的酒,道,“本将……临安……人。”

“老曹祖藉临安,他的老娘妻儿都在临安,就他一个驻扎江宁厢军大营。”魏卓见他有了醉意,拍拍他的肩道,“我有没说错?好了,你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醉不了!”曹海摇摇晃晃又靠近明舒,仍旧眯着眼道,“简娘子,你放心……简家的案子,定能水落石出……”

他醉熏熏说着,忽一掌按在了明舒肩头。

陆徜眼明手快将明舒拉到身边,道了声:“曹将军,你喝醉了。”

身后的明舒清脆道:“承将军之言,明舒也等着这日。”

陆徜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面色无异,可被他挡住的那只手,却已死死攥紧了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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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灯火仍明,明舒未睡。

书案角落点着盏羊皮灯,她的身影被烛火斜打在墙上,虚掩的门被人“吱嘎”一声推开,屋外的风突然涌入,墙上的身影晃了晃,仿佛要压过书案前坐的人。

明舒依旧垂眸盯着手里握的匕首。

匕首的锋刃折射出一星冷锐的噬血光芒,明舒竖提匕首,指腹摩娑向刀锋……

鲜血迸流的画面,似乎已经在脑中出现,可突然间有人紧紧攥住她的手腕。

“明舒……”陆徜低声吼道。

“松手吧,我没事。”明舒没有挣扎,只是静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