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三同人)山河永安(125)+番外
北洛闻言不语,听着晋国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侧身转头,状似目送。
对一个将死之人,确实不必多费口舌。
但对一个赴死之人,还是留有了一分尊重。
至于他临别一语,北洛全然不放在心上。
北洛进屋之后,屋内其余人皆识趣退下。
玄戈牵过他的手来,进休息用的偏殿坐下,半是欣喜半是责怪道:“感了风寒,不在府里好好休息,乱跑什么?我原本忙完这阵就去见你了。”
没料北洛轻轻挣开了他的手。
玄戈微怔:“怎么?”
北洛轻哼了一声:“小爷和你一般大,至多比你晚一刻钟罢了,别老拿我当小孩子。”
玄戈眉梢一挑,转身命人温一壶黄酒送上来。
待内侍将酒呈上,上好的会稽山黄酒,酒液在碧玉酒盏中漾出温润的琥珀色泽。
玄戈问道:“喝不喝?”
北洛默然片刻,方道:“这是陷阱,你不会让我喝的。”
玄戈失笑,温言道:“就半杯暖暖身子,多了也不会令你喝。”
北洛这才就着哥哥的手饮了半钟。
咽下滋味甘苦的酒液,北洛顺势靠在他哥身上问道:“你接下来会如何处置刘家?”
玄戈淡然地放下酒杯:“做你之前没忍心做的事情。至于刘可杰……”
帝王轻轻眯了眯眼,方继续道:“你知道他一开始不是来找的我,而是先去的王府吗?”
“后来才知晓的。”北洛坐直了身子,讪讪道,“这是我的错,一直没给府里立规矩。由着那帮子下人胡来,这次竟会因为懒得通传就将他拦在门外,下回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没法没天的事情。”
玄戈一笑:“这是你府里的事,我不操心。”
北洛又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他知道你若出事我定让整个刘家陪葬,所以救刘家的前提是你不能死。所以他为了保住家里大部分人,毫不犹豫地背弃了自己的父亲。”玄戈言罢,又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一个或许不算原因的原因,你先前帮过他的姐姐,他是个颇重情义的人。”
北洛愣然无语,半晌后才轻轻感慨道:“是个可怜人呀。”
玄戈最后轻描淡写道:“这份心性胆气魄力,是块璞玉,若能好好打磨,是个能成事的人,可惜了。”
北洛眉头微蹙:“你不会想杀他吧?”
玄戈笑着用指尖去揉他的眉心:“都说你心软了,还不改过来。”
北洛不满地嘟囔一声。
玄戈收回手,眼神柔和,语气却微微一沉:“这世上人分三种。有的人贪财重权,最好拿捏,如朝中大多数人。有的人不为小己,乃是为天下谋利,这种人骨头最硬,也最易获得他们的誓死忠心,如岚相、徐阁老等。而有的人却是为了情义二字,看似有古风高节,却是最易反复之人,如秦尚礼、刘可杰等。”
“这第三种人,最需留心。若不能掌控,不可心软留手。”
北洛默然,细细咀嚼。玄戈少年即位,身侧并无多少可信赖的辅佐之臣,吃过无数次暗亏后才在这险恶朝廷上立稳脚跟,识人的本事自然比他强过百倍。
玄戈也不打扰他,兀自饮酒不语,半晌后才听他弟弟问道:“那我呢?”
北洛睁开眼睛,用那双失明的眼睛“凝望”着他。
玄戈心神一荡,心尖柔软万分,轻声道:“你是我的弟弟。”
“即使有一日你想拿刀捅我的心窝,我也绝无二话。”
“因为我知道若真有那么一天,一定是我先负了你。”
玄戈一语说完,过了许久才闻他弟弟低声嘀咕了一句:“就会说好听的。”
他不禁失笑,抬眼看日过中天,便留北洛在宫里一起用过午膳。
待午膳方罢,盘碗皆被内侍撤下,玄戈瞧着他弟弟一到中午就愈发困倦的神情,顺势道:“歇过中觉再回去吧。”
北洛眯着眼睛应了一声。
于是扶着他躺下。玄戈默立榻前,轻轻望向弟弟的熟睡的侧颜,目光柔和。
哪怕寒山的立场与他之间并无转圜的余地,玄戈对他也仍有几分感激,感激他将弟弟教养长大,让他回到自己面前。
想到今早有一份放在他桌上的战报,玄戈神色平静,却仍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偌大一个王朝,在北境多年渗透经营,不过才落下耶律燕这一枚棋子,甚至不知他是否能顺利生根,站稳棋盘。而寒山则已在那个地方悄然经营数十年,不知落子多少、布成怎样一副大局。
祖父虽打下了江山,却不会治国,一场浩浩荡荡的建安北渡,遗毒至今。父皇在位短促,不过勉强将大明十五路地治理妥当,再远的地方,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