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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奇谭三同人)山河永安(90)+番外

作者: Chenyou 阅读记录

寒山漠然道:“魏明不义之战,天下易姓,黎民流离、百万冤魂无所安身,何处是太平?”

“如今四荒安稳,万民居业,何处不太平?”北洛反问,他不觉攥紧手中棋子,失望道,“师父,您所说的境况已经过去近一个甲子了。”

先贤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寒山慨然太息,他如何承认这个让他的弟弟愤然殉身的太平?

“北洛……”师父低声道,他伸出手去,将棋盘重新整零,“为师再与你下最后一盘棋。”

以天下为棋盘,苍生作棋子。

北洛未下山前,师徒曾在终南山的草庐里有过一次类似的推演,寒山用棋局给北洛指点天下大势。彼时北洛扮演胡辽一方的异族,寒山则执白棋守中原。

如今寒山执黑作胡辽,北洛执白为大明。

在这场无第三人知晓的惊心动魄的推演中,寒山先以极大魄力用三十万骑兵拼去大明号称雄冠天下的辟邪铁蹄,逼迫阳关以北之要地陷入胶着之态,而失去骑兵机动的阳关城从地位关键的防守重镇沦为天下格局动荡的看客。

最后的胜负手则在雁门关。

而辽国甚至不需真正出兵,只要维持对燕云十六州的压力就能让大明感到骨鲠在喉。

唯一的问题是,西胡何时拿得出如此数目的军队?

“如今这胡辽二地内聚集了无数当年北奔过去的大魏遗民,纵然已经三代,对王家难说痛恨到恨不得饮血啖肉,起码若有机会南下,他们相比会很乐意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寒山轻轻放下最后一枚棋子,一子定乾坤。

“现在你凭什么觉得,他会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重如千钧。

北洛沉默良久,缓缓道:“我也姓王。”

他不觉得换他来坐这个位置,就能比玄戈更好地守住这道国门。

“你也是我的弟子。”老人望着他,眼神冷漠,“魏、明……天下归心,非你不可。”

许多年前,寒山曾说,魏亡后仍有二事可为,其大道,则以绝大之气魄,存大魏之风骨,则魏之精神永存。

纵然气数已尽,亦可风骨长存。

可寒山没有思虑到一件事,或者说那对他而言根本不值得顾虑。

想摘下天子冕旒,除非先摘下冕旒底下的那颗头颅。

北洛的身躯颤抖起来,分明是盛夏时节,却感寒意彻骨,如似雪水当头倾下,从头至脚渗着冰凉。

“师父想让我杀了玄戈?”

天阶夜色凉如水,星河铺悬俯人间,人间帝王叹苍天。

玄戈站在檐下注视这座夜幕笼罩的巍峨皇宫,分明是他熟悉的景物,却像今日才第一回 看过。他沉默许久,蓦然开口道:“昔日天下四大宗师,朕曾与其中三位战过。一胜之、一杀之、一不败之。西胡骑兵凶残,朕亦两度领兵征战,未有一次败绩。朕曾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打败朕的了。”

掌印太监为他添上一件披风:“陛下,您应该休息一下。”

玄戈知道他确实该躺一下,他额角的血管突突作痛,鼓膜内血液轰鸣,眼前时不时闪过不详的黑影。然而他紧紧攥住披风的边沿,不曾言语,也不敢挪步。

玄戈想说他如果现在躺下,北洛要怎么办?他可以躺在舒适的榻上,北洛身下的地面会与他一样温暖吗?北洛正在面临何种凶险?他如何能躺下,放弃努力,置北洛的安危于不顾?在他闭上眼休息的时候,北洛是否也能安然入睡,而不会睁着绝望的眼睛,怨恨自己的哥哥抛下他?

而且是再一次的?

玄戈的手攥得指节发白,眼中交织着担忧、愤恨与杀意。

辟邪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将手中最锋利的刀刃斩向敌人。

然而最关键的消息还没有到。

刚换上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燃过小半,宫外寂静无声,皆因整座皇宫都在帝王的震怒下屏息战栗,唯有墙角的刻漏不急不缓地将时间流逝,折磨着帝王所剩无几的耐心。

正在这时,一骑高举锦衣卫的腰牌,毫无阻碍地闯过层层宫禁,策马奔于长长的宫道上。

他下马,入殿,来不及调整呼吸,甚至没有行礼,直接道:“皇上,找到殿下行踪了。”

玄戈蓦然转身,早已将备好的命令下达。

寒山先生看着北洛,耐心地等待着。他一生赌过两次人心,第一次一败涂地,第二次就在今天。

北洛的呼吸已然复归平静,他缓缓将手中攥着的一枚白子投入篓中,接着抬起头,与先生对视。

“师父您用天下大局来说服我,可也说服不了您自己。”北洛嘲弄一笑,“前魏皇室子嗣尽绝,不然您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我一个姓王的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