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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缘(70)

二十八、冬天的颜色(下)

司马浩一时也愣了,虽然他和楚飞扬接触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过去他一直觉得自己把楚飞扬看得很透,楚飞扬是个极高傲的人,习惯于让事情按照自己的预期发展,这样的个性,是最不能允许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今天的事情,即便是在座的任何一个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来,都是透着古怪的,明月山庄的人没有指示不可能闹事,江湖上的人没有道理发现分舵的所在,按照司马浩理解的楚飞扬的个性,他即使不马上派人报复,也会命人着手调查究竟有谁参与了这次的事件,但是,为什么今天他却毫无表示呢?也不应该说是毫无表示,他对今天的消息没有一丝的惊讶和其他的正常人该有的反映,这本身就是一个表示或是反映了,当然这样的原因也无外乎是那么几种:

一、当然是楚飞扬生性冷血,死几个人,死的是什么样的人,他根本不在乎。

二、就是,这件事情楚飞扬在坐在这里之前,已经就知道了,同一件事情,无论在怎么透着蹊跷,第二次听,都不会有太多的感觉了,特别是对一个表情训练有素的人。

三、就是今天的这件事的发生,早在楚飞扬的计划甚至意料当中,只是他在一直放任甚至期待着事情的发生,同时也在等待着更多的东西。重要的是,他对要发生的一切,都有了完全的准备或是对策,所以才会如此的淡薄镇定。

虽然也有第四种可能,但是像楚飞扬这样的人,说他被几条人命吓傻了,束手无策所以一走了知,这谁信呢?反正司马浩自己是不信。

想着这样的几种可能,司马浩忽然发觉,自己根本就不懂眼前这个极少说话,却似事事了然于胸的男人,但是却不由自主的,想要追随他的脚步,迎向全然不可预知的未来。

未来,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在这一刻之前,司马浩也许还能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个大概,但是现在……

看着楚飞扬离开的背影,司马浩的心紧了一下,一时间,好多滋味涌了上来。

司马浩开始明白,明白当年在山庄里,萧子君眼中那份忧伤,那忧伤,即使是她和自己一起玩笑时,也不曾化去,那是为了什么;也明白了,如今,住在楚飞扬那宽敞的院落中的柳飞烟,为什么每天微笑着,却一点点的憔悴,为什么尽管憔悴却依旧微笑着。

楚飞扬是那种人吧,永远不会让人看透他在想什么,但是却有法子让人忍不住痴痴的追随着,即使明知道会受到伤害,依旧如同飞蛾般,向着烈火,义无返顾。

义无返顾吗?司马浩有点自嘲的笑了笑,他竟然也有了这样的想法,还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为了什么人或是什么事情,执着到可以连生命都毫不犹豫的抛洒。其实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不是吗,只是……

想着这些的时候,司马浩的脚并没停着,绕着偌大的山庄,漫无目的的走着,时间过去几个月了,只是记忆却没有丝毫的淡去,这山庄的每一处,都有着属于一个人的回忆,那迎风俏丽的身影,那每次见面都会“暗算”他的习惯,那个可以对着他笑对着他忧伤的秋水般的眼眸……原来这些年东奔西走,以为可以将她就这样屏除于自己的世界之外,竟都是白费了功夫,原来这些年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穿的每一套衣服,都已经如刀刻般,在记忆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终这一生,是再也忘不掉了。

“子君,子君”,司马浩在心里,喊着这个名字每天何止千遍万遍,只是回答他的,却只有耳边呼呼的北风。

一想到这些,司马浩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撕裂般的疼痛,不止是疼痛,还有无边无际的悔恨。

两个多月前,他带着恨回到这里,报告了子君的消息,他恨楚飞扬,如果不是楚飞扬,子君不会有这样的下场,两个月,他冷眼旁观,从来没这样仔细的看一个人的生活,楚飞扬的生活一切如常,不过,他也看到了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不是他喜欢早起,而是他夜夜辗转,实在难受得不能忍受,就总会来子君的房间呆会,人虽然早就离开了,但是屋子里每一件东西,依旧留着她的痕迹在,置身其中,感觉上,和她的距离就没那么遥远了。

就是这样,他发现了楚飞扬的一个秘密,即使这样一个男人,无懈可击的背后,也有作为人,最脆弱的,不能让人触及的伤口,这个伤口是萧子君给他的。人的一生,不怕有仇恨,只怕有后悔,再深的恨都有消融的一天,但是后悔,却是永生永世的折磨,特别是这份后悔,再没有了弥补的机会,这种后悔的滋味,究竟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司马浩自己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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