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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111)

而最后,他买了角落那家的牛肉锅盔。

深夜,若潭医院住院部,梁承从病房出来。法洛四联症的婴儿已经住院,肺动脉段凹陷严重,一小时前急性缺氧发作一次,这会儿安稳下来。

到护理站,刘护士说:“梁医生辛苦了。”

“没什么。”梁承叮嘱了几句。

桌上有包话梅,他顺手拿了一颗,酸,咬紧牙关才忍住干呕,一番自虐后,倒是被刺激得精年了不少。

王护士翻值班表,说:“梁医生,今天是冯医生的班啊。”

“我跟她换了。”梁承说。

“那你明天就清闲了。”王护士道,“下班就走能走,有约啊?”

梁承将话梅核儿从左脸颊顶到右,预留出的时间已无意义,他活该,于是坦荡地自嘲:“人品不行,约不上。”

漫长的一夜过去,大清早,门诊部挤满了人。

梁承在换药室小憩,被吵醒,出来碰上了孙卓。那档节目并未搁浅,毕竟电视台和医院协议好的,今天将正式拍摄。

孙卓别动道:“梁医生。”

梁承点一下头,他退出后节目便跟他毫无瓜葛,不过好歹答应过,而且孙卓总归是乔苑林的领导,所以他推荐了另一位医生。

打了声招呼,梁承就去手术中心了。一直忙到下午,快要下班,他冲个澡换上自己的衣服,要再去病房转一趟。

电梯人多,梁承碰了下扶手,到住院部率先拐进洗手间,迎面从隔间出来一人,是雷君明。

“梁医生。”雷君明依旧笑得文质彬彬。

梁承不咸不淡地“嗯”一声,弯腰洗手,两个人并立在水池前,他抬头从镜中审视对方,衬衫熨烫过,还喷了古龙水。

雷君明回看他,找话聊:“梁医生,你和苑林是堂兄弟吗?”

“不是。”梁承不确定乔苑林愿不愿意透露家事,说,“以前是邻居。”

雷君明颇为意外,笑道:“远亲近邻嘛,可能比大哥还亲。”

梁承冲洗泡沫,问:“你们大学时很熟?”

“我们蛮有缘的。”雷君明回答,“苑林在食堂跟我搭讪,我就记住他了,后来又进了新闻社,接触下来他是个挺招人喜欢的小孩儿。”

梁承烘干双手,看了眼手表,正值傍晚的堵车高峰期,说:“还不下班么?”

雷君明道:“我是来帮忙的,跟孙别任说一声就可以走了。”

节目组转移到病房拍摄,怕吵,有事都挤在消防通道讨论,梁承经过,貌似听见乔苑林的名字。

二组组长说人手不够,半个月了,估摸孙卓已经消气,便趁机进谏,希望把乔苑林调回采访部。

孙卓不同意,场面僵持。

梁承朝病房走去,走到一半,听见什么回过了头。

城西商业街华灯初上,乔苑林穿着件奶油色T恤,磨白牛仔裤,在樱桃木的中式餐桌上显得格外柔和。

雷君明打来,说被孙老大留下了,要晚一点到,让他先吃。

乔苑林翻了几遍菜单,烤鸭诱人,他却想起小玉大排档的海鲜,以及炸开花的生日蜡烛和被瓜分一空的蛋糕。

等待将近一小时,他感觉差不多了,然而一顿饭吃完雷君明也没过来。他打包了半只烤鸭,发消息说:师兄,要不改天再约吧。

雷君明回复:我这边快收工了,马上去找你。

乔苑林:我吃完了,老在餐厅坐着不太好。

雷君明:旁边是酒吧街,你找一家,到了我请你喝东西。

乔苑林想提醒对方他不能喝酒,但今天已经够扫兴了,就回复了一个“OK”。离开餐厅,他兴致缺缺地溜达到隔壁街上。

路牌上写着:梵谛西街。

不就是应小琼想投资酒吧的那条街?乔苑林走马观花,天一黑,这里是全市人流量最大的地方,男男女女,灯红酒绿。

各色招牌光芒耀目,声浪沿着街边流淌,乔苑林不知道应小琼要投的是哪一家,挑了间不那么吵的走进去。

卡座要预约,他只好坐吧台的高脚椅,第一次来,为了显得熟练老成,摆出一副被鲍春山骂过的厌世表情。

酒保问:“哈尼,是会员吗?”

乔苑林一惊,原来酒吧里叫得这么亲,他故作淡定道:“目前不是,但可以考虑。”

酒保没推销,说:“喝点什么?”

爵士乐悠扬放松,暗色光晕里男人女人聊天谈情,人手一杯洋酒,只有乔苑林孤独地嘬可口可乐。

太无聊了,他摸出手机听姚拂骂难伺候的客户,刷新朋友圈,田宇在加拿大开派对,他点了个赞。

外面街上一阵引擎轰鸣,越野车呼啸而过。

乔苑林偏头张望,忽然一个男人挡住他的视野。

他打量对方,四十来岁,油光水滑的背头,定制西装,下颌修着雅痞范儿的胡渣,像电视剧里的投行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