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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5)

天完全黑了,乔苑林回家听法语广播,听到十一点多,那位租客还没回来。

奔波一天有些困,他上床前从书包里拽出一大袋零食,全码在桌上,对方回来可以当消夜。

他瘦,抽完条的骨骼不结实,怕躺外面被对方不小心踩折了。他挨着墙躺下,床上有一条被子和一条薄毛毯,能闻见清新的皂角味。

乔苑林坚持背了两页法语单词,最终捏着单词本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一阵摩托车引擎声渐渐逼近。

乔苑林被吵得半醒,没睁眼,一半灵魂留在梦里,另一半促使他拉高被角,把脑袋蒙起来隔绝噪音。

咻,声响在楼下戛然而止。

熄了火,梁承长腿一收从摩托车上下来,左手摘下头盔拎着,绕到楼侧,影子投在昏暗的墙面上。

他掏钥匙打开楼侧的小门,进去是楼梯旁的玄关。

周围漆黑静谧,梁承熟练地把头盔挂在门边的挂钩上,然后三阶一步上了楼。

卧室关着门,门缝透出台灯浅黄色的光。他想起来,房东说外孙要来住一阵子,看样子人已经到了。

梁承拧开门,走进去,一时不确定屋里有人没人。

乔苑林从里侧滚到了床边,蒙在被子底下听不见呼吸,只鼓着薄薄的一长条。

能躺这么平的属实罕见,梁承停在床头,捏着车钥匙伸出手,用钥匙尖挑开被角向下一压,露出安睡的那张脸。

毛茸茸的。

凌乱的头发和纤长的睫毛都毛茸茸的,梁承一瞬间联想到一种狗。

叫什么来着,马尔济斯。

脸颊失去遮盖,有点凉,乔苑林不舒服地纠了纠眉毛。

梁承盯着看了几秒,把被角像盖尸体一样又给乔苑林盖上了。

他审视一周,房间内的东西基本没动,但书桌惨不忍睹。除了文具和书本,上面堆满了零食,吃一半的,没开封的,跟摆摊儿一样。

洗完澡回来,梁承关了灯,在一片黑暗中迈过“尸体”,保持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在床里面躺下。

后背硌得一疼,他从身下摸出一个单词本,翻身放到床头上,再扯开毛毯,陈旧的床板嘎吱嘎吱作响。

乔苑林忽然“诈尸”,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

就着月光,梁承目睹这只手越过边界线,摸到他的毛毯,抓住一角一点点往回扯。

唯一的遮盖快被偷走了,梁承不得不掐住乔苑林的手腕,很细,皮肤是凉的,看来血液循环不太好。

乔苑林在被窝里说梦话:“姥爷,冷。”

梁承:“……”

第二天清晨,乔苑林醒来后旁边是空的。不清楚是租客走得太早,还是根本没回来,反正他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见到。

身上有些沉,乔苑林才发觉被子上搭着毛毯,他在暖洋洋的被窝里翻个身,拿起床头的单词本。

起床之前先复习一下昨晚背的。

乔苑林翻开书页,里面夹着的纸条掉在了枕边,字体遒劲而陌生,略微潦草地写道——

再乱扔东西,就把你丢出去。

第3章

乔苑林一下没了睡意。

这位租客有点意思,来无影去无踪跟个幽灵似的,还留字彰显存在感。吓唬人呢?他乱扔什么了?

他不爽地坐起来,正对书桌。桌上的零食全部收进了袋子里,没吃完的用夹子封了口,一样不少。

所以对方不但没吃,还给收拾了?

乔苑林把纸条揉成一团,心道这哥们儿是不是有洁癖?

他复习完单词去洗漱,浴室不大,镜子旁是置物架,上面一共四条毛巾。其中三条叠得像五星级酒店里的一样,只有他那条歪成一坨。

怕不是还有强迫症。

洗完脸,乔苑林照猫画虎把毛巾叠成小豆腐块,即将成功的时候,楼后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他吓得一哆嗦,成型的毛巾在手里恢复了奇形怪状。

早餐还是小米粥,祖孙在厨房外的小方桌上吃,乔苑林一直竖着耳朵,问:“姥姥,你听见有人尖叫吗?”

王芮之淡定地说:“哦,没事。”

一声痛苦的男高音从楼后面飙了过来,乔苑林道:“你听啊,真没事?”

王芮之说:“后巷有两口子天天干仗,街坊们谁也劝不住,人家还嫌多管闲事,现在大家都习惯了。”

乔苑林问:“我能去看看么?”

他从小就爱看热闹,林成碧说这点随她,有当记者的潜质。乔文渊却不乐意,企图把他往医生的路子上培养。

乔苑林刚喝下半碗粥,吵架声停了。

“吃那么慢,人家散场了。”王芮之说。

乔苑林遗憾道:“下次一定。”

王芮之给他打预防针,说:“我这儿离你们学校远,明天周一你可别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