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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7)

他咽下蛋黄酥,声音也变得蛋黄一般沙沙黏黏的,打招呼说:“嗨,你就是租这间房的梁承吧?”

梁承伸出手,将抽屉楔了进去。

乔苑林解释道:“我不知道是你的证件。”

梁承往桌上一扫,包装纸、糕点的碎渣、从袋子里滚出来的乳酸菌……他留的字条皱成一团扔在地上。

乔苑林暗道糟糕,尴尬地说:“你回来得真早。”

梁承退一步到床边,长腿一屈坐下了,尽管变成仰视,可扬起下巴的模样更添几分桀骜不驯。

他开口问:“你要在这间屋子住多久?”

乔苑林也不确定,支吾间忽然明白,对方或许是在婉转地对他下逐客令。

他继而想到日历上鲜红的叉。

乔苑林把王芮之搬出来,说:“这是我姥姥的房子。”

梁承道:“这是我付过租金的房间。”

乔苑林第一次被这样不留情地下面子,很挂不住,问:“你交多少房租,这个月给你便宜点。”

梁承说:“我不需要。”

乔苑林:“那你想怎么样?”

梁承回答:“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

话说到这份上够明白了,但乔苑林又挣扎了一下:“至于么,我不就住了一晚吗?”

梁承说:“令我度夜如年。”

“我睡觉踹你了?”乔苑林捡起地上的纸团,“再说,你有意见不会好好提,威胁谁?”

梁承这次没说话,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桌上的垃圾。

乔苑林气得忘了解释昨晚摆零食的事情。这租房子的情商低不会说话,又刻薄不近人情,既然如此,他何必给自己找气受?

“巧了,我也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睡。”他说,“我现在就搬走。”

乔苑林撸起袖子一通收拾,把作业塞进书包背上,拿上睡衣,手腕缠着数据线,端起笔记本电脑大步告辞。

他直行进入对门的小卧室,生气地踹上了门。

周围一下子安静,昏暗的光线中灰尘飞扬,七八箱没拆的包裹堆在地上,使房间更加狭窄。

乔苑林走到床边,短短三步距离就有一些后悔。

他立在床角,寻思这屋连张桌子都没有,怎么写作业啊?

可话说得那么潇洒,气势也挺足,是万万不能够回去的。

除非姓梁的亲自来请他。

正做梦,梁承在门外敲了敲。

乔苑林心头一喜,真来请他了?也对,他好歹是房东的亲外孙,得罪他有什么好处?

那他也就不计较了,愿意把零食收好,吃完立刻扔垃圾,也愿意称呼年纪差出一届奥运会的梁承一声“哥”。

乔苑林迅速消了消气,打开门。

想象中求和的画面并没有发生,门口无人,梁承已经返回了对面。他一低头,门把手上挂着一大包忘记拿的零食。

嘭,对门关死了。

午后温度升高,房间晒得热烘烘的,梁承趴上床睡觉。脸颊有些痒,他从枕巾上捏起一根纤细柔软的发丝。

比他的长,也比他的浅。

梁承心说,这小狗掉毛。

第4章

乔苑林一夜没睡好,觉得床垫枕头哪里都不舒服,周一早晨没精神地下了楼,趴在餐桌上等候开饭。

熟悉的味道从厨房飘出来,他警觉地说:“姥姥,不会又是小米粥吧?”

“哪能总喝小米粥。”王芮之端着托盘出来,“今天喝紫米粥。”

乔苑林宁愿饿着,把盛好的粥推远一些。他也不愿意去早餐店排队,干脆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

楼梯传来脚步声,梁承刚起床,手指穿入短发间拂掉洗脸时溅的水珠,他下了楼,拐到小玄关换上球鞋。

王芮之说:“小梁,这就出门啊?”

梁承系好鞋带,问:“有事?”

王芮之把那碗粥挪了挪,说:“我粥煮多了,一起吃点早饭吧。”

乔苑林瞪着眼珠子,小声说:“这是我的粥!”

“你又不喝。”王芮之没理他,“快来,等会儿凉了。”

租房是不管饭的,但王芮之经常麻烦梁承修东西、搬东西,便用一顿饭来抵消人情。昨天乔苑林搬进小卧室,她猜测和梁承闹了矛盾,所以也有缓和关系的意思。

梁承去洗了手,在乔苑林隔桌角的椅子上坐下。面前的粥温度正好,他端起来喝了一口,随后乔苑林咬苹果的动静都响了一分。

两个人正好一黑一白,乔苑林穿的是校服白衬衫,春款,领带卷着塞在胸前的口袋里,垂下一截,遮住了刺绣校徽。

梁承身上是一件黑色短袖T,配着深色的短发和眉眼,几乎看不出学生气了。

他们两个互不理睬,梁承收敛着余光专心喝粥,乔苑林面无表情地啃苹果。

早晨时间不多,王芮之没有绕弯子,问:“宝儿,你昨天搬到小卧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