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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207)

萼姬等人忍不住插话:“是啊,世子殿下,青芝可是葛巾的大丫鬟,葛巾若是遭了难,青芝头一个会遭殃。主仆荣辱与共,下人没有不盼着娘子好的。”

“没错,即便葛巾娘子被毁容,也轮不到青芝当花魁。这丫鬟贪嘴虚荣,往日里不知从葛巾娘子手里得过多少好东西,就算是冲着那些好处,也会舍命护着娘子的。何况如果是她害了葛巾娘子,她事后怎会没事人似的?”

“可是青芝前几日常发梦魇。”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此事沃大娘她们都知道。”

众人把视线调过去,原来是与青芝同住一屋的绿荷。

滕玉意一怔,那日抱珠和卷儿梨也说过这话。

沃姬欠身向蔺承佑行礼道:“奴家曾禀告过世子殿下,青芝大约七八天前开始发梦魇,只说有鬼要抓她,整晚不安宁,醒来后问她原委,她却一句不肯说。”

贺明生“咄”了一声:“葛巾被毁容已经是上月十八日的事了,论理青芝上月就该开始发梦魇了,又怎会七八天前才发作?世子,青芝日日服侍葛巾,她敢假扮厉鬼的话,一开腔就会被葛巾听出来。”

“急什么?我的话还没问完。”蔺承佑回到桌后,令人将一包物事呈上来,“青芝似乎很喜欢吃樱桃脯,她死的那日,严司直曾在她房里搜到过一包未吃完的樱桃脯。”

打开那包东西,酸腐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蔺承佑敲了敲桌:“抱珠何在?”

抱珠怯生生从人群里站出来,敛衽施礼:“见过世子。”

“你是哪日撞见青芝吃这东西的?”

“记不清哪日了,不过应该是葛巾娘子伤后不久,奴家推门进去时,青芝正要把那包樱桃脯塞回枕下,结果不小心跌到地上,樱桃脯洒落了一些,奴家瞥见下面藏了不少珠玉物件。”

萼姬瞠目结舌:“抱珠,你会不会看错了,青芝一个粗使丫鬟,哪来的珠玉物件?”

抱珠咬唇摇头,表示自己并未看错。

蔺承佑拿起牙筒里的竹箸,当众往樱桃脯下面一搅,一下子就插到了底,显然底下并未藏物件。

“如你们所见,这里头除了发臭的樱桃脯,别无所有,青芝如此贪嘴,巴巴地买了樱桃脯回来,又怎会放馊了都不吃?所以抱珠没看错,这东西是用来遮人耳目的,然而前几日严司直带人搜下来,青芝房里一件值钱的首饰都没有,这就奇怪了,那些物件究竟去了何处?”

五道听到现在,终于按耐不住了:“是不是有人在青芝死后,把她房中的东西给拿走了?老道就说嘛,青芝绝不是自尽,凶手害死了青芝,又怕自己露出马脚,所以才急着掩瞒痕迹。”

蔺承佑慢悠悠道:“先不论青芝到底怎么死的,单从葛巾娘子在床底下找到魏紫的靺鞨宝来看,有人不但毁了葛巾娘子的容貌,还想把此事嫁祸到魏紫娘子的身上。如几位假母所言,葛巾被毁容,青芝只会跟着遭殃,青芝肯背叛自己的都知娘子,定是因为有人许了她更大的好处。所以青芝明明痴懒,那日却主动提出要打扫房间。她假装不经意在胡床底下发现了靺鞨宝,让葛巾娘子误以为魏紫娘子是凶手。”

堂上轰然,这话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谋害葛巾的可能不只青芝一个,青芝在明,那人在暗。

滕玉意给自己斟了杯蔗浆,好一出一石二鸟之计,同时除掉葛巾和魏紫,能获利的只有那一个人。

她透过杯盏上沿打量那人,然而那人面若无事,不知是问心无愧,还是料定蔺承佑查不到自己头上。

蔺承佑讽笑道:“可惜青芝很快就死了,此事死无对证,要想弄清原委,还得从头一桩桩查起。方才阿炎说,青芝每月出楼三回,可是像青芝这样的婢女,往往忙到晚间才有机会出楼,那时候平康坊的坊门已经关闭,顶多在坊内转一转。我不知青芝往何处消遣,只好把平康坊里的店铺和酒坊都走了一圈,好在这么一找,倒让我找到了一些好东西。”

他拿起条案上的一堆票据:“青芝每回出楼,大抵是三件事:1、买酒食;2、托人打探消息;3、偶尔也去寄附铺当东西。那家寄附铺就在平康坊,青芝先后当过四样物件。

“第一回是一只银丝臂钏,第二回是一只珊瑚耳铛,第三回当了一只施银钩。因为每回都缺了另一只,寄附铺的主家猜到东西来路不明,收倒是肯收,却只肯给青芝一两百钱,青芝也不还价,笑嘻嘻收了钱就走。”

都知们听得惊怒交加:“原来我们丢的那几样首饰,是被青芝给偷的,这婢子看着痴傻,实则会盘算,这些首饰不甚打眼,等我们察觉都过了好些日子了,再疑也疑不到她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