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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305)

杜夫人一边轻摇团扇一边隔窗赏景,忽听不远处传来话语声,她讶道:“这声音恁的耳熟。”

定睛望了望,像是有些吃惊,旋即回过头疑惑地打量滕玉意。

杜庭兰和滕玉意奇道:“怎么了?”

两人把脑袋挨在一起朝外看,一下子也怔住了。就见一帮贵族子弟说笑着路过,蔺承佑和淳安郡王并肩而行,那道漂亮的嗓音,正是蔺承佑发出来的。

蔺承佑腰束青绿玉带,脚下穿着一双如意云纹缠金丝赤色长靿靴,靴子颜色鲜红夺目,向来女子穿得多,穿在他身上竟丝毫不损英迈之态,那高挑挺拔的好身段,在骄阳下尤为倜傥出众。

关键蔺承佑今日也穿了件莲花白烟云锦圆领襴袍,尽管前胸绣了一团蛟龙衔珠的金银丝暗纹,但任谁都能看出颜色与布料都与滕玉意的襦裙一模一样。

杜夫人和杜庭兰诧异不已:“这、这……可太巧了。”

蔺承佑五感异常敏锐,余光一瞥,扭头朝滕家的犊车望过来。

滕玉意往后一仰躲过他的视线,的确太巧,活像跟蔺承佑约好了似的,可惜带来的裙裳在后头车上,不然马上换了才好。

“不必急着换,男宾与女眷是分开的,今日人又多,没人会留意这些。待会下了车,回房先找机会换就是了。”杜庭兰和杜夫人道。

“也对。”滕玉意安下心来,忽觉袖中小涯剑发烫,想是听说蔺承佑在附近,小涯提前就躁动起来了,她拍了拍剑柄,示意小涯别急。

杜夫人望见淳安郡王的身影,又道:“上回若不是淳安郡王帮忙,兰儿也不能那么快进入紫云楼解毒,前几日老爷带着绍棠上门答谢,郡王不但不肯收礼,还设酒款待老爷和绍棠。老爷说回来后赞不绝口,说郡王殿下词学富瞻,学问竟不比国子监的鸿儒差。”

滕玉意前世就知道郡王殿下的大名,听说他不苟言笑,但品行端正,连父亲都夸他轻财善施,然而直到她死前,也没听说郡王与哪家的娘子结亲。

她好奇道:“淳安郡王一直未定过亲么?”

杜夫人含糊道:“淳安郡王虽与成王是亲兄弟,却是继室所生,前两年那位继室去世,郡王殿下为了守孝也就没拟亲。”

滕玉意一顿,忽地想起前世有一回听人背地议论过,淳安郡王的生母崔氏比澜王小十几岁,虽说嫁给了澜王,娘家却另有情郎,有一回崔氏伙同情郎陷害当时的澜王世子蔺效,被澜王抓了个现形。

澜王既恨崔氏不贞,又恨她陷害长子,大怒之下将崔氏逐出了澜王府,然而为了顾全皇室颜面,对外只说崔氏患了重病。

此后数年,崔氏一直被软禁在别院,别说亲自抚养儿子,连儿子的面都见不着,头几年澜王因病去世,崔氏也郁郁而终。

有这样一位生母,淳安郡王的婚事难免会艰难些。

杜夫人又道:“郡王殿下年岁也不算小了,近来长安不少朝臣往宫里托关系,有意把女儿嫁给郡王殿下,圣人和皇后却说亲事全看郡王自己的意思,郡王殿下洁身自爱,人品也贵重,也不知最后谁家的女儿有这样的好福气。”

那边蔺承佑远远觑了眼滕家的犊车,昨日他临时有事没顾上找滕玉意讨要玄音铃,今日她人都来了,总该不会拖着不还了,为这事他都好奇两日了,非得当面问问她才罢休。

淳安郡王顺着望过去,奇道:“阿大,你在瞧什么?”

蔺承佑:“在找南诏国的顾宪,这小子说要来找我,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忽觉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抬头一望,只见滕家的犊车前方另有几辆犊车,犊车的窗帷还在微微摆动,显然刚被人放下。

蔺承佑自小到大没少被小娘子偷偷隔窗打量过,看是几辆女眷的犊车,也懒得理会,迈步进了垂花门。

***

滕玉意果然来不及换衣裳,才与姨母表姐下了车,就有下人引她们去与众女眷相见。

国丈明日才过寿辰,今日并非正宴,午膳较随意,就设在秋林园。

女眷席位分作两拨,一拨是各府的夫人和老夫人,食案设在宽阔的林榭内。另一拨则是各府的小娘子,食案摆在外头的花树下。

仕女们端坐在席间,间或有花瓣从树上飘落下来,不是落到点心上,就是飘到少女们的发髻上,远看如下着一场粉色的花雨,为宴席平添一份野趣。

杜夫人带着两个小辈献过礼,很快被请到夫人们的席上去了,滕玉意和杜庭兰则在仆人的引领之下相偕进入林中。

贵女们本在喁喁细语,一下子安静下来,听了下人禀告才知道,左边那个气质如兰的温柔美人是国子监杜博士的千金,右边则是滕绍的女儿,姐妹俩都生得奇美,一来就把满林春色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