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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375)

这人名叫段青樱,是段宁远的堂妹,丹凤眼,白净面皮,长相上承袭了段家人的英气,脸庞比寻常女子宽阔些,倒是眉间那颗朱色的小痣,给她的轮廓平添了几分秀美。

滕玉意小时候就与段青樱见过几回,前次在刘国丈的寿宴上又碰面了,只不过因着滕段两家退婚的缘故,段家人待滕玉意不如从前热络,尤其是段青樱这样的小辈,态度难免透着几分不自然。

这回也不例外,段青樱虽主动打了招呼,笑容却有些牵强。

杜庭兰素来好性儿,但两家退亲这件事上段家的做法委实不地道,她心里原就对段家人存着芥蒂,见状便也只微微笑了笑。

滕玉意倒是泰然自若,不咸不淡回了个礼,就把目光投向殿中诸人。

武绮道:“既然大伙都愿意斗诗,那就准备笔墨吧。”

殿里有人悻悻然道:“我对诗文一窍不通,你们咏你们的,我就在旁边打个盹好了。”

众人哄堂大笑。

滕玉意瞧过去,却是彭震的那对孪生女儿之一。

彭花月拉住妹妹,掩口笑道:“阿妹心直口快,叫大伙见笑了,不过锦绣这话没说错,她蹴鞠、秋千、击球样样精通,唯独不爱念书,要让她对着纸墨作诗,怕是一整天都憋不出一句来。”

马上有人笑着附和:“今日日头这样好,何必闷在云会堂里作诗,依我看不如出去赏花,桃花林里有一架秋千架,赏花时还可以顺便打个秋千。”

女孩们也都愿意在外头走动,于是一致表示赞成。

武绮就笑着让婢女拾掇茶点果子,请众人移步到桃花林中去。

到了桃花林中,仕女们一边赏花漫步,一边恣意说笑,春风徐徐在林中穿行,将少女们臂弯里的各色巾帔吹得高高扬起,那绚丽的色彩伴着融融的春光,比枝头上的桃花还要耀目。

有人道:“都说这玉真女冠观里暗藏玄机,遇到兵乱或是灾厄,可借着观中机关逃遁,可我来了这么多回,什么都看不出来。”

“别忘了这道观可是玉真公主命百名玄门高人建造的,倘或随便来个游客就能瞧出端倪,那些高人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武绮挑了一处最适合赏花的所在,令婢女们结彩幄、设茵席,忽听郑霜银道:“昨日在西市遇到了那样的事,我打量你们不会来,哪知还是来了,不过今日脸色看着倒是比昨日好多了。”

彭花月嗓音有些发紧:“昨日让你们见笑了,我们跟荣安伯世子夫人小姜氏算是远房表亲,姜姐姐以往见了我阿娘,一贯以姨母相称,这些年我们家在淮西道,倒是与姜家没什么来往了,但这份亲戚间的情谊还在,所以昨日听说姜姐姐出事,我们才会惊得昏过去。”

彭锦绣嘟了嘟嘴:“我阿娘听说姜姐姐出事,哭都要哭死了,要不是姜姐姐的尸首还停在大理寺,估计今日就带我们去荣安伯府吊唁了。阿娘怕我们也跟着伤心,逼我们出来走动走动,不然我和姐姐就留在家里陪伴阿娘了。”

“原来如此。”郑霜银等人不无同情地叹息。

一位林姓小娘子惶恐道:“说起这事,一大早武侯上门询问我们府里可有人怀着身孕,我当时不明白何故,后来问了阿兄,才知长安近日出了好几桩这样的凶案了。”

“而且死的都是怀孕的妇人。”另一人接话,“昨晚武侯也到我们府上问过话了,说是家中若是有怀孕的娘子,务必马上上报。官府这样做,是怕凶徒再挑怀孕的妇人下手吧。”

滕玉意与杜庭兰在茵席上挑位置坐下,无意间一抬眼,就见段青樱两手紧紧攥住巾帔,指节的关节竟都有些发白了。

旁人也注意到段青樱不对劲,低声问:“青樱,你不舒服?”

段青樱捂住胸口点点头:“被这案子吓到了。我想不明白,世上怎会有这样歹毒的人。”

正当这时,婢女们用琉璃盏端着乳酪樱桃过来,武绮早看出看众人面有异色,借机转移话题:“空着肚子不好赏花,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滕玉意听了刚才的话,正琢磨这女冠观究竟暗藏什么玄机,况且早上吃了太多三清糕,一时吃不下什么,左右一顾,望见旁边的秋千,她当即拿定了主意,起身走到秋千架前,握住两边的花绳坐上去,只轻轻一踮脚,秋千就带着她在春风里浮荡起来。

她今日穿着月白色团荷花单丝罗花笼裙,臂弯缠着水色巾帔,两种清浅的颜色配在一起,出奇的清丽婉约,人在花影中摇荡,有种水荷般的艳色。

众人看她分外娇憨美丽,由衷赞叹道:“好个娇美人。滕娘子,你这些衣裳布料倒不算顶稀奇,可配色和针黹总是与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