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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484)

蔺承佑仿佛有所触动,目光微微一漾,再抬头,师公已经到了跟前。

清虚子想起绝情蛊的事,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臭小子,这回该明白何为“情”字了,苦不苦?怕不怕?

他抬手就是一个爆栗:“你自管消沉。”

消沉?蔺承佑把头往后一仰,他在琢磨怎么才能让滕玉意喜欢上自己呢。

他笑了笑道:“师公手下留情,疼啊。”

清虚子道长一愣,随即重重哼一声:“看来还是没吃够苦头。”

蔺承佑暗想,昨天这个生辰对他来说,是够苦的,不但苦,还涩,像喝了一大口黄连,连舌根都是苦的。

但苦了一晚上之后,早上又振作起来了,无非是滕玉意还没对他动心,现在想想,也不算天塌下来了,要知道这回他可是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的小娘子了,就此放弃是想都别想的事。

只不过这事对他来说算是个全新的难题,他以前可从没讨小娘子欢心,想来想去,身边这些长辈里,好像只有过皇伯母最懂小娘子的心思,所以适才一闲下来,他就在心里盘算如何请教皇伯母。

眼看师公拾掇好出来了,他顺势起身:“您收拾好了?那我们进宫吧。”

清虚子把脸绷得紧紧的:“既然不消沉了,晚上你可别吹笛子了,师公昨晚都快被你吵死了,走吧走吧,别让你伯父他们久等,正好师公也有事要跟你伯父商量。”

第90章 不就是让滕玉意对我动心……

大明宫,拾翠殿。

殿里喜气洋洋,为了这顿家宴,皇后和尚食局提前筹备了好几日,考虑到清虚子道长的牙口不如年轻人那么好,桌上几乎全是细软清淡的素膳。

席几就设在外殿中,圣人和皇后坐在上首,清虚子道长坐在东侧第一位,太子、蔺承佑、淳安郡王、昌宜、阿芝等一众小辈,分别按照长幼顺序而坐。

这场家宴没有外人,甚至连伺候的宫人都无,席间无拘无束,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膳毕,殿里依旧热气腾腾,昌宜和阿芝围在清虚子身边,一边揪他老人家胡子,一边打听缠着师公讲故事。

清虚子一贯严肃,可他极喜欢孩子,对着几个孩子粉嘟嘟的团脸,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太子更是将清虚子视作骨肉至亲,亲自奉了一盏茶后,坐到清虚子道长身边,一个劲地问长问短。

皇帝因为记挂皓月散人一案,饭后单独将蔺承佑招到里头寝殿问话。

蔺承佑将目前所掌握的线索一一说了。

“宋俭临终前说自己曾经撞见皓月散人在房里招待客人,然而不等他进门,那人便已离开了,这几日大理寺的同僚们在玉真女冠观搜查下来,原来皓月散人假扮静尘师太的这十几年,暗中在寝房内挖了一条通向坊外的暗道,如果宋俭说的那人就是皓月散人的幕后主家,可见此人每回都是通过这条密道进入观中谋事。”

皇帝点点头:“关于这个幕后主家的身份,你们现在可有什么头绪?”

蔺承佑:“现在知道的有三条线索。当晚那帮黑氅人为了抢夺皓月散人的魂魄,赔上了三十三条人命,可见幕后主家与皓月散人有些情谊,侄儿据此猜测文清散人还活着,他与皓月散人不但是师兄妹,还有着共同的复仇心愿,说不定文清散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主家,或者起码是幕后主家身边的另一位得力助手。当然还有一种截然相反的猜测:就是此事无关文清散人,幕后主家本身与皓月散人有情谊,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文清散人也可能在另一位主家手下效力。

“除了这两大线索,皓月散人还留下了一处重要的纰漏,就是彩凤楼的那位假母萼姬。依侄儿看,皓月散人和文清散人是学到了乾坤散人的大部分本事,但本领还不到家,所以在驱役大邪物时屡屡出岔子。例如耐重现世那日直接降临在玉真女冠观,此事应该连皓月散人自己都没预料到,当日有个黑氅人潜进观中,想来就是赶来通知皓月散人早做应对。”

说到此处,蔺承佑蓦然想起滕玉意也曾梦见一个黑氅人会对她不利,此事会不会太凑巧。

怔了片刻,他又道:“不只耐重,皓月散人驱役双邪时显然也力不从心。双邪的出阵时日可能比他们预想中要早,侄儿曾怀疑过楼中帮忙遮掩妖气的人就是彭玉桂,可经侄儿调查发现,彭玉桂甚至都不知道后院镇着大邪,不然他不会跑到阵眼用七芒引路印折磨田氏夫妇的鬼魂,并因此留下了致命的破案线索。

“彩凤楼那位假母萼姬就不一样了,她是平康坊的老人,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主动说出匠作打坏地基的事,当晚我们在前楼打双邪,她也借故跑到前楼,面上是要帮我们的忙,焉知她不是为了暗中照应尸邪和金衣公子。后来金衣公子事败,她怕它说出助他们出阵的人是谁,情急之下露了破绽。可惜侄儿派人监视了这些时日,此姬依然未露出马脚。我想她应该是皓月散人那帮人埋在平康坊的一枚重要棋子,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