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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倾(38)

我说自己准备就此隐身暗处,找机会查找真相,逸如十分反对,这还是很多年里,他第一次坚定的反对我的决定,而我,也是这许多年里,第一次这样坚持。

僵持了半个时辰,他终于叹了口气,让步了。

“时刻和我们保持联系,不要走开太远,别去冒险,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最后,他说。

“逸如最好了。”我笑了,拉着他的手晃了又晃。

“去看看睿思吧!” 逸如拉着我,进了里间,“他醒来时,若是知道你如此的任性,怕还是要生大气的。”

一天不见,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此刻c黄上躺着的那个脸色苍白憔悴的人,真的是王睿思吗?

“他的伤不轻,所幸没有伤及内脏,不过失血多了,人还昏迷着。”耳边,是逸如的声音,只是,我依然如此恐惧。

从小一起长大,我实在看过王睿思太多不同的面貌了,嚣张的、颓废的、轻狂的、骄傲的、伤心的、喜悦的,只是,无论是什么样的他,都是那样的鲜活,而不是如今这样的,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昨夜的情形,仍旧历历在目,泪,无言坠落,睿思,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究竟要我欠你多少呢?

“好好照顾他,醒了时就告诉他,我没事,若有需要,会随时联系你们。”我嘱咐逸如,抽身要走时,却有人在外扣门。

“是于大人来了。”文彬出去开门,片刻又回到屋中。

到了此间,原是该见见主人的,我笑了笑说了声“快请。”见面是我期待了很久的,只是,时间上稍稍提前了一点点而已。

“臣于谦,参见公主殿下。”文彬转身出去,片刻引进一个二十六七岁的文士,同那天一样,依旧是一身半旧的衣衫,气宇轩昂不凡,进到屋中,向我一拜。

“先生免礼!”我起身相搀,“如今不在京城,这些虚礼,还是免了的好。”

离开了衙门,我依旧回到了白天入住的小客栈,经过陈风白的门口时,我微微止步,细听时,里面有很平稳而细微的呼吸声,只是,我这微微迟疑的片刻,他的房门却轻轻被打开了,“你回来了”他站在门口,屏烛,身上的白衣在夜风中飘舞。

“我以为陈兄睡了。”反是我,有一点尴尬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一身衣衫整齐。

“我知道你今晚必然会出去,只是,不等你回来又有些不放心,现在可以回去倒头大睡了。”他笑笑,送我到了隔壁我的房间门口,“好好睡上一觉吧,以后恐怕还有得辛苦。”

“谢谢”,我点头,关门,几步走到c黄前,合衣躺好,身体是疲惫到了极点了,只是脑子却不肯休息。

刚刚,我以为陈风白会装作睡着了。以他的武功修为,我这样半夜里高来高去的一番折腾,如果他完全没有察觉,那这江湖他也大可以不必继续混下去了,不过,他也可以装成没有察觉,一直呆在屋子里的,只是,他却没有。

不用闭上眼睛,不久前发生的一幕便非常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先是与于谦的一番长谈,由于时间不长,所以大家都算得上开门见山。我询问他如何看待国事,他回答我如今朝廷外患虽然让人忧虑,然而最让人担忧的却依旧是朝廷的内政。我不动声色,继续请教他如何扫除内患时,于谦却长叹一声,半晌才抬头看我,回答了我六个字:“须快刀斩乱麻。”

快刀斩乱麻,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也有顾及,所以才会叹气,如今的局势,若想一举剪除王振和其羽翼,也并不容易,外有强敌窥伺,如果成功还好说,若是外一有偏差,那情况就难以设想了。

我摇摇头,想让自己乱窜的念头都安静一会,不期然,又想到了一个人,刚刚房门打开的一刻,他站在那里,天上有明月皎洁,他的手中,则有烛火迎风跳跃,还有那袭优雅的白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整块的玉石雕琢成的一般,浑然天成的贵气与俊美,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只是却似在雾中,回想起来,竟然不那么真切。

这个陈风白究竟是什么人呢?我想不出头绪,几次相遇,他给我的印象却总是不同的,初见时,我们联手痛殴那几个瓦剌人,当时我觉得他丹心为国,是个热血青年;林中的对话,他给人的感觉确实淡定而沧桑,居然连名字都不十分肯透露;再见时,我们在街上追偷荷包的人,他出手帮助,却又劝我不要为难孩子……一直到今天晚上,他坦然的站在门口,我才觉得,这个人虽然有些古怪,不过品格却皎洁如月,人也坦坦荡荡,倒是眼下这乱世里,不多见的奇男子、大丈夫,若是能说服他为朝廷效力,该也是个不亚于于谦的人物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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