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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辣江湖!(27)

李冬青说:“……什么?”

伊稚邪的汉语实在太不标准了,李冬青一句话除了前三个字一个也没听懂。

伊稚邪指着楼烦王:“你翻译一下。”

楼烦王道:“我也没听清楚。”

“你说,”宁和尘说,“我给他说汉语。”

“好!”伊稚邪欣然,拍了拍旁边的兽皮毯,“请上座!”

宁和尘仿佛没感觉出局促,站起身来坐在了伊稚邪身旁。这举动其实不管是在什么政权之中,都是荒唐。但伊稚邪形式作为莽莽撞撞,似乎也并没有人觉得这多奇怪。

伊稚邪对李冬青有商有量地说:“你充作奴隶罢,我抓了一百多个汉人,说是要出使大月氏国,被我扣下了,在草原上放羊养马,你也去吧。”

宁和尘说:“这安排很不错,但是我与你父王做了交易,你把中行说交给我,我自然就把他留给草原了。”

伊稚邪却大惊:“你还要走吗?”

宁和尘:“自然要走,秋天草覆盖黑土,马儿追逐良原,一切不都是这样吗?草原是匈奴人血浇灌的,又怎么能有汉人的脚印呢?”

“但中行说的头,若是要不到呢?”伊稚邪却忽然说。

“父王有意让匈奴儿的铁蹄踏入甘泉宫,让我们的弯刀直逼武帝的喉咙。中行说正是从甘泉宫走出来的太监,对汉朝再了解不过,中行说死了,谁来接替他呢?”

宁和尘一指李冬青。

伊稚邪皱眉:“他是汉朝人的王子。”

“他不是,”宁和尘说,“不过算了。王子是要毁约吗?”

伊稚邪忽然笑起来,说道:“你与我父王订下的盟约,与我何干呢?”

宁和尘不意外,问:“你待要如何?”

李冬青在下面当真是有些无聊。

伊稚邪说:“我要他,还要你!”

宁和尘笑得包容,仿佛也只把他当成玩笑,说道:“你要有本事来拿的。”

李冬青看着宁和尘的笑脸和从容,忽然想,他一定知道自己有多好看,而且也很擅长用这脸为自己谋得红利。他也是第一眼,便惊以为天人,人总是对美的事物多一些好感,所以宁和尘不恭敬、脾气骄纵、也显得不那么过分了。或许自己在宁和尘的眼里,与旁人,与伊稚邪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李冬青倒是不沮丧,只是恍然了一下。

伊稚邪说:“我杀了你,也不过是眨眼的力气。听说你在中原,是天下第一高手,我想与你试一试。”

宁和尘转头对下方的李冬青说:“出使大月氏的汉使张骞被扣住了,伊稚邪想要把你也和他们放一起做奴隶,你觉得怎样?”

李冬青说:“很好。”

“我也觉得不错。”宁和尘又原样翻译给了伊稚邪。

伊稚邪说:“哈哈,所谓的王子!好罢,把他带下去吧,过几日随我的骑兵队起行!”

宁和尘又说:“我也要起行吗?”

“自然。”伊稚邪说。

宁和尘说:“那怕是要在起兵那日,在王帐外等待王子,看王子有没有这个本事将我带走了。”

伊稚邪朗声大笑,眼眸晶亮,说道:“好啊!”

“若没有这个本事,”宁和尘淡淡说,“还望王子如约拿中行说的人头来换。雪满并非不能留在草原,只是良禽择木而栖,还要看伊稚邪王子的诚意了。”

伊稚邪说:“你说了要与你做交易?”

宁和尘懒得多言说:“我看王子会想明白的。”

他晚饭并没有吃太多,可能是吃了太久的素,这样腥膻的肉总觉得难以下咽,闻着就吃不下。下山前觉得这人间千般好,有许多事要做,从那日马邑的那一壶酒开始,他觉得这人间的滋味也不过尔尔,果然可以戒掉的东西,都不怎么重要,亏了他久久憧憬了。

冬日的草原总是比别的地方要更冷一些,从北方出来的风,一路横冲直撞冲入草原,横行无忌,把雪花卷起来,连带着石块一起拍打着帐篷,李冬青睡得瑟缩,冻得蜷缩起来,半夜的时候实在睡不着,坐起来,这地方狭窄逼仄,抬眼黑压压一片,望不到一片天,李冬青想:“仿佛我这一辈子。”

人若是强大,便有些选择,若是顺遂,就有些希望,可若是如他一般,运气不好,也没什么本事,就只有任人拿捏的份儿,连可努力的地方都没有。原来人这一生,可以有自己能控制的事情,也是奢望吗!

李冬青已经走到这一步,真的觉得能与汉使一起做奴隶,确实是好事。

第二日白日时,李冬青发起了高热,一直烧到了正午时分,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打开帐门送过饭来,又走了,于是短暂地睡了两觉,并不安稳。外头的匈奴男儿非常嘈杂,却没人走进这个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