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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辣江湖!(53)

杀了一个人,来追的人便少了。李冬青虽然悔得夜不安寝,但也确实松了一口气。

他一路从背街房顶,往城门去,又回头望了一眼雁门,这里是中原的边境,他一路上都在中原的边境边行走,每个郡县离得都不近,可是天底下的人却都是一个样子的,无论见过多少人,仿佛也不曾和当日乞老村的人有什么差别。如此来看,我们就算一生流离失所,也都身在故乡,全天下的人都是故人。

李冬青经过许多事,只觉得自己心胸开阔了很多。

他跳下房顶,却听身后有人叫住他,上午的道士穿得很厚,从茶馆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鸡蛋,小跑着赶过来,问道:“大人,你去那儿?”

“大人?”李冬青第一次听有人这么叫自己,然后说,“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去干什么?”道士自然地问了一嘴,然后把鸡蛋放在他的手上,“上午谢谢你,我险险冻死。”

李冬青却又还给他,说道:“不用了,你吃吧。”

道士却没接,憨厚地笑了,说道:“一路顺风,大人还回来吗?”

“道家是怎么说离别的?”李冬青说,“我不太懂,你送我一句吧。”

道士便明白,他不回来了,一拱手行礼,笑道:“吾闻之,富贵者送人以财,仁道者送人以言,吾不富不贵未得仁道,就送你两颗鸡蛋吧!”

李冬青哈哈大笑,塞进怀里,冲他摆了摆手,转身便要走,却看见街上人行色匆匆,往一个地方奔去,李冬青心中警惕,翻身上了房顶,张望四顾,雁门前三街黑烟滚滚,原来是起火了。

若说人这一辈子,要遇上什么大难临头,那都有些征兆,至少李冬青是这样。乞老村时,林雪娘塞了他两颗鸡蛋,山下也是一片大火。今日李冬青怀里又揣了两颗鸡蛋,联想到王苏敏所言,忽然心头一阵不安,两步往火源处赶去。

这样的大雪,柴房的木头都要烧一烧才能去潮,却起了这么大的火,显然是人为,这是要干什么?

街口围了不少人,李冬青踩着房顶登上去,见着火的房子已经被烧黑了,火舌从窗口舔出来,这里是一处人家,三间房、一间小院,一个猪圈,此时主屋已经烧到了房顶,雪水顺着门柱往下淌,但又被火舌烤干,上面的雪在化,下面的火在烧。

李冬青一看,便知道有问题。火势如此之大,衙役不在,当差的也不在。

他跳到院中,闻到糊味儿,一转身才看见原来门房里躲了几个人,看见他时有些防备,李冬青问:“你们的房子?”

那妇人听见他这么问,当即说道:“你又是谁?”

李冬青心想:当真古怪。

屋子在烧,人却不哭喊,见到他的时候不求救也不害怕,反而问他是谁?

“我又为何要来?”李冬青纳罕心道。明摆着有问题,外头有人拦着不让百姓靠近,里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一个亡命之徒,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可到底还是心里放不下,他的柴刀还背在身后,底气是很有的。震了震胸膛,挺胸便要走进那熊熊大火。门却被烧倒了,一个人走出来。说是一个人也不确切,其实是两个人。有一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被抱出来了。

走出来的人是谁,李冬青不大认识,但被抱着的那个人,李冬青却是很熟,其实只看只大氅上的狼头,便知道了。

来人身高最少也有九尺,头发被火烧着了,他随手扑灭,看了一眼李冬青,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你是谁?”

怎么一见面都要先问是谁?李冬青什么都可以,偏偏就是这个不能说。

李冬青说;“……我,也不大清楚我是谁。”

那人:“你来干什么?”

“额,”李冬青有些犹豫,说道,“放下说话?”

那人看了一眼他,显然觉得他在放屁。李冬青说:“我是这个人的朋友,八成是来救他一命的。”

这话一出,炸了。

这一炸,是当真四下都炸开了,连房顶都被掀开,无数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在院中,李冬青吓了一跳,这确实是有些吃亏了,他没学过武功,打架靠天赋,但是却察觉不出,周围有多少高手在藏着。

李冬青想了想,便清楚了,再一转身,端详着刚才与自己说话的老妇,便明白了。这人好像是宁和尘的生母。

来人说:“我可能认得你。”

李冬青想:“这不全完了。”

“皇上在长安城的所有游侠府上都发了你的画像,”来人说,“你是刘拙吧?你眼睛怎么了?我第一眼还有点没认出来。”

李冬青还在想事,随口:“受伤了,看不出来吗?不是要抓我吗?关宁和尘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