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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烟(103)

“你是不是在等他?”

我一言不发地起身把嫁衣披在身上,认真地系着扣子。

我以为作为我的亲人,即使不能相爱,也总还有份亲情。

我成亲的日子,他都不来让我拜别一下吗?

“如果你想等的人是宇文楚天,那么你别等了。”

我对着镜子照了照,拖着长长的嫁衣走向门口。

“沙儿,昨日……算了,以后再说吧。”

我脚步一僵,急速转身:“您什么意思?”

“时辰不早了,萧家的人已经来接你来。”

“是不是宇文楚天,他……”我死死抓着娘的手,十指都在颤抖。

我了解他的个性,我成亲他不会不来,除非他已经……

“不会的!娘,你告诉我他活着,他活着对不对?”

所有坚强的伪装都在这一刻坍塌,所有的恨都在这一刻忘却。

只要他活着,让我为他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求他好好活着!

“他没事,就是受了点……轻伤,听说在少林寺调养。”

“少林寺?!”

那地方不是……

我现在已经无心深思他到底去那里干什么,我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伤的重不重?怎么会受伤的?”

“昨日,发生了一件轰动江湖的怪事。宇文楚天与一个青衣蒙面之人在缥缈峰上决斗,从清晨打到傍晚,所有看到这场比斗的人都是后来闻讯赶去的,他们到的时候两人身上均已有不下一百多处伤口,满地溅着血迹。”娘担忧地看看浑身颤栗的我,不再继续描述决斗的情景,只是大略地讲述道:“据说,那是一场最势均力敌,也是最血腥的比武,似乎除非一个人倒下,这场比武根本不会停止。在日落时分,两人的剑同时击断,宇文楚天趁着蒙面人变换真气,转用掌法之时,左手突然抽出一把短剑,割断对方的咽喉。”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他成功了,这么多年的等待,这么多鲜血换来的机会,终于没有白费,夜枭从此可以绝迹江湖,他也可以解脱了。

“那后来呢?”

“当宇文楚天揭开那个人脸上的面纱,所有人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他竟是武当派闭关二十多年的魏苍然!”

“是他!为什么是他?”

我在陆家的时候特意看过这个人的传记,他十二岁投身武当门下,天资聪颖,机敏过人,而且为人宽容超脱,与世无争,从不与任何人切磋武功。武当的掌门对他赞赏有佳,有意将整个武当都交给他,可惜与陆家联姻的一场突变,让他心灰意冷,从此不问江湖世事,潜心钻研武学。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夜枭的主人?可我相信宇文楚天不会搞错的。

娘叹道:“你和宇文楚天不愧是血亲,连问的话都是一样。”

“他也这么问?”

“听说当时宇文楚天发疯一样按着他血流不止的咽喉,问他:‘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他一直抱着尸体,在山顶坐到第二天天明,还在沙哑地问着:为什么?”

……

外面的喜乐响起,时辰已经到了。

喜娘又进来催促:“萧家的花轿已等候多时,再不出门就要错过吉时了。”

我在娘的面前跪下,叩了头,才蒙上喜盖,拖着及地的嫁衣走出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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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远处的孤树,在斑驳的几片孤叶下又发了新绿。

近处朱红色的亭子,落了新漆,又露了旧色。

我在萧潜的灵位前上了香,放了些新做好的茶果,退了萧潜的灵堂。

刚合上房门,就见一身简朴的萧朗迎面走近。

他一见我,转了方向朝我走过来,深深鞠了一躬,恭敬地唤道:“大嫂!”

我回了一礼,道:“再有七日就是萧潜的忌日,我想去庙里请高僧为他超度。”

“我这就去为您安排。”

“不劳烦你,我自己安排就是了!”

“那好!”

萧朗说完,退后几步,继续向他书房走去。

见他走远,我才长长舒了口气,悬起的心落了下去。

没嫁进萧家前,我以为萧朗与他哥哥完全不同,萧潜总是因自信而神采飞扬,而萧朗,端正的五官总是摆在规矩的位置,就连说话和做事也都是中规中矩,从未有一丝逾越,正如涣泠所说:他老的要进棺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