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涤魂(15)

一缕晨曦刚刚挤破黑沉的夜幕,天上还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斗,晨风露浓,刮过光光的小腿,凉得南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门外响起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是我,张淑明的儿媳妇,我找南玉,有急事。”

南玉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张淑明就是张老太,连忙跑去打开大门把张老太的儿媳让了进来,茫然地问:“芳雅姐,出什么事了?”

孙芳雅是张老太的儿媳,从头到脚的敦厚让她看上去既不芳也不雅,她慌慌张张地对南玉说:“我婆婆让我来找你的。”

南玉被祖师爷的电视噪音吵了一整晚,刚才又猛地被敲门声吵醒,此刻整个人还晕乎乎的,脑子里好像灌了浆糊,听到孙芳雅说她儿子半夜突然发起高烧来,张老太又突发心脏病,这才像是被人猛的兜头浇了盆凉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张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南玉忧心地问。

孙芳雅面带疲色,忧心忡忡地说:“送医院了,和鹏鹏一起送去的,家里乱成这样,她还非要我过来找你,唉你说这都什么事啊。”

南玉问清张老太送去哪个医院之后就让孙芳雅赶快回医院照顾人,答应她自己随后就过去,等孙芳雅急匆匆离开后,南玉站在院子里愣怔了几秒钟,转身朝西屋走去。

房间里电视音量还是开得很高,钟灵焰大概正在看什么午夜恐怖大片,阴森诡异的背景音自门窗缝隙丝丝缕缕渗进清晨冰冷的空气里,听得人心里发毛。

南玉抬手敲了敲房门,里面的人充耳不闻,她隐忍了一晚上,此刻头晕脑胀忧心忡忡,一想起钟灵焰对张老太那麻木不仁的态度,南玉心里就忍不住蹭蹭的往上蹿火苗,要是他昨天肯帮帮忙,没准张老太一家就不用遭这么多罪了,张老太可是他唯一的信徒啊,初一十五四时八节的供奉就没断过,苹果樱桃大鸭梨统统都他娘的喂给王八犊子了吗。

南玉越想越来气,咣当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抬眼正好和电视上七窍流血长发遮了半张脸的女鬼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吓得她哎呀叫了一声。

钟灵焰正懒洋洋靠在沙发上,闻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嘴角一丝漫不经心的讽笑还未来得及收敛,薄唇微微翘起一抹吊儿郎当的弧度,在他幽白清瘦的侧颜上勾画出一丝风华绝代的俊朗。

他朝南玉挑了挑眉,用客客气气的面部微表情和生人勿近的恐怖气场传达了让对方有屁快放,放完快滚的意思。

南玉视线避开电视上辣眼睛的恐怖画面,忍着心头的怒意对钟灵焰说:“祖师爷,起来上班了,您家信徒等着您消灾解难呢。”

钟灵焰轻轻哂笑一声,大概前半夜观摩了不少湾湾偶像剧,十分入乡随俗的把“与我何干”这句蛮有文学底蕴的口头禅换成了“关我屁事。”

字正腔圆扔南玉一脸,差点给她怼个脑震荡出来。

南玉大多数时候是没脾气的,可脾气真上来了也是个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的二百五,她不知道张老太家怎么一夜之间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跟子钱仙究竟有没有关系,跟自己劝张老太去三清观找道士帮忙有没有关系。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管闲事闯了祸,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好心帮了倒忙,她都快要焦头烂额了,这狗屁倒灶的祖师爷还有心情翘着二郎腿看恐怖片。

南玉溜达到钟灵焰对面,她个子不算高,气场却不算矮,微卷的长发凌乱慵懒的披散一肩,眼尾平平的,只在浅浅的双眼皮将尽未尽处微微向上挑起一抹余韵,笑着时眼睛弯弯的,是个温柔可亲的面孔,不笑时却有一丝女人将熟未熟的风情,不再有小女生对这个世界涩涩的茫然和畏惧,就这么连人带气场的往钟灵焰面前一戳,挡住了男人看向电视屏幕的大半视线。

尽管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的男人极度欠扁,可怎么说也是这庙里的主神,南玉打不过也不敢打,直到现在除了一肚子气把自己灌饱之外,基本上除了低头求人也无别的办法可想,她略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这张老脸不大能凹出楚楚可怜的造型,于是选择知性的对这男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她说:“祖师爷,您现在的行为用您家乡话来说是在其位不谋其政,用现代职场的行为标准来说是渎职,不求上进的小和尚都知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您既然认了这一声祖师爷,就干点祖师爷该干的事吧,和我一起去趟张奶奶那……算我求你了。”

钟灵焰静静听完南玉的话,不知算是清朗还是锋利的眉骨向上挑了挑,感觉这丫头胆子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