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涤魂(3)

南玉拿个原木小托盘,端着晚饭回了卧室,今天是周五,八点钟有她正在追的中国好嗓门,她照例要一边享受晚饭一边看电视。

卧室是院子西侧一间厢房,黑灯瞎火的,南玉拿胳膊肘掀开门帘,又抬脚轻轻踢开房门,随手把托盘搁在门口小鞋柜上,摸黑换了拖鞋。

身后雨声陡然大了,漆黑的夜空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照得屋里一瞬间亮如白昼。

南玉在电闪雷鸣里恍然看到沙发上一个修长的背影,一头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长发。

惊悚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不能承受也迈不动腿逃,南玉本能的尖叫了一嗓子,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沙发上的人影倏地消失不见了。

南玉手脚发软,在门口踮着脚伸长胳膊战战兢兢打开房里的大灯,惊惶万状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沙发,刚才那幕太真切了,不像是看花眼了。

她抓起靠在鞋柜上的一把伞,拿在手里壮胆,一步步小心走进房间里,背贴着墙,仔仔细细把空间本就不大的屋子扫视了一遍,然后神经病似的掀开床单看了眼床下,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开立柜的两扇木门。

检查一遍之后,确定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南玉才稍稍松了口气,猜想自己刚才大概是看花眼了。

她锁上门窗,又把书桌和床头两盏台灯都打开了壮胆,这才把砂锅和米饭端到茶几上,扔个蒲团盘腿儿坐下来,打开电视开始周五的例行享受。

鱼汤炖得清淡入味,喝几口整个人便暖和起来,心也渐渐不慌了,南玉看着电视里新晋国民小奶狗宋书遥和今晚的助阵嘉宾合唱着一曲老歌,压根没察觉到脖子后面一阵小风幽幽荡过,还有不经意扫过肩头的一缕发丝……

第2章 祖师爷 祖师爷现身

夜里一直风雨大作,南玉睡得很不安稳,大概是受了那一惊的缘故,睡梦里总觉得房间里似乎多了个人。

那人在她床头坐了许久,似乎坐了多久就盯着她看了多久,末了那人伸手轻轻一勾她脖子上的红线,将她一直带在胸前的一枚白色小挂坠勾了出来,红线随即从她颈间脱落,那人将挂坠拎到眼前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将挂坠揣进了怀里。

南玉好像鬼压床了似的动不了也醒不来,梦里努力撑开眼皮想看看那个人的真实面目,却只能看到一袭掖地长袍好似蒙着一层月光,素白衣袂无风自动,泼墨般的漆黑长发垂落在肩头……

那人顺走她脖子上的挂坠以后并不急着跑路,而是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专心致志的摆弄茶几上的遥控器,电视屏幕刷的亮起时那人还条件反射的惊了一跳,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看了一会儿电视,那人又溜达到南玉床边,手欠地摸了摸洗得发白的格子床单,啪嗒啪嗒按了几下台灯开关。

南玉依然睁不开眼,隔着千斤重的眼皮却似乎可以看清摆弄台灯开关的手指修长苍白,骨节清晰有力……

南玉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

清晨雨停风歇,南玉在叽哩哇啦的电视背景音里睁开了眼睛,恍惚了三秒钟后,嗷呜一嗓子滚下了床,捂着即将吓出心梗的胸口上蹿下跳了半天才确认屋子里没有人,门窗也锁得死死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脖子,然后又一脸惊恐的摸了摸胸口,发现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挂坠真的不见了。

难道昨晚的一切不是幻觉?

作为一个坚守在破庙里的无神论者,南玉几年如一日对正殿里那位祖师爷神像视若无睹敷衍了事,这会儿惊魂甫定后第一个举动却是披头散发冲出卧房,踩着院子里青砖地面上的落花积水慌不择路跑到正殿,扑通一声跪在了祖师爷神位下。

“祖……祖师爷。”

“有鬼啊……”

“祖师爷灭他……”

南玉吓得轻轻哆嗦着,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昨晚回房间时在沙发上看到的那个背影不是幻觉,不然怎么解释一晚上的鬼压床,还有自行打开的电视。

头顶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冷哼,吓得南玉身上寒毛根根倒竖,她的无神论知识体系毫无节操的一夜坍塌,随之而来的是对祖师爷深深的敬畏和心虚,毕竟祖师爷这大腿她抱得有点突兀,有点……臭不要脸。

四时八节的果子,多数都孝敬给她自己了。

初一十五想起来时上柱香,想不起来时就拉到了,还没祖师爷的忠实信徒张老太坚持得好。

南玉战战兢兢抬头看向两抹杏黄色帐幔后面的巍峨铜像,只一眼便似遭了雷劈。

这这这,她仿佛直到今时今日才认认真真看了眼侍奉多年的神像,祖师爷那一头飘柔,就是这样自信的及腰长发,还有风骚无两的鎏金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