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错觉(2)

他们之间的距离尚有三英尺，宋蘅暗暗希望他再靠近一点。实际上，她想扑上去，抱住他，贪婪地闻他身上的气味——而不只是古龙水的味道。

Jess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Boss, ”

宋蘅陪同客户去过乌镇的互联网大会，对捶打姜糖的场景记忆深刻。现在她觉得自己的皮囊就是一团姜糖，那颗心就象是大锤，一股蛮力“噔噔”锤个不停，每锤一下，又甜又辣的味道就浓上几分，甚至刺激神经。好像自己的秘密被人窥见似的心虚，她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微微抽动嘴角：“你好，宋先生，我更喜欢别人叫我Gabriella，或者就，Ella。”说罢，伸出手跟宋君年握手，然后心虚得迅速松开。等Jess走过来，她再公事化地把Jess介绍给Ralph.

她的教养绝不允许她在初次见面的场合有任何一点花痴的表现。她脸上还是那副公式化的笑容，露出八颗牙齿，嘴巴弯起的幅度恰到好处，不会过分灿烂显得谄媚，也不会冷得拒人千里之外。

“哦，你们可以讲广东话，我不会说，但我听得懂。”宋君年温和地说，客客气气，挑不出一丝错漏错漏。他伸手理理自己银灰色的细长领带。宋蘅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但隐隐的有细小疤痕的印记，不细看绝不会留意到。见宋蘅和Jess微露惊讶，他补充道：“我在香港养和医院工作有五六年了。”

宋蘅想起昨晚才二刷的知治的股东资料。宋君年是知治生物科技集团的董事会成员和第二大股东，占股8.68%，职业是——医生。

“为人医者不易，宋先生平时工作应该很忙吧。”宋蘅死撑着一副含蓄的表情问。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尖叫。

“只好牺牲自己的年假了。不过，我不希望家族企业的IPO影响我的本职工作，”宋君年微微颔首，道，“虽然我是知治的第二大股东，但是我不会过多参与这次IPO的事宜，请见谅。当然，我长期在香港，如果贵所在此次IPO方面有什么急于解决的问题，可随时和我商讨。”

他的声音说不上特别悦耳，但给宋蘅一种象是猫咪爪子轻轻放在心口上的微妙感觉。

“希望未来合作愉快。”宋蘅语速甚快地说道。

宋君年低头看了眼手表，“比约定时间早到是我个人习惯，如果给你们造成不便，我很抱歉。”

“没关系，G行的Adrian和他的团队也准备下来了。”宋蘅道，“我们先去酒店的餐厅吧。”

正并排往电梯走去，天空又惊了一次。雷声传进酒店大堂时已经减弱许多，然而身后的七尺男儿Jess却控制不住抖了抖，像只受惊的小狗狗，肩都缩一块了。Jess怕打雷闪电，这一点宋蘅很了解。每年夏天都是Jess小朋友的恶梦。夏天一到，台风总是一个接一个地来,永不落空。

但宋君年和宋蘅面不改色。看到Jess的模样，他们不由自主地扭头对视一眼，只消那一秒的眼神接触……

He’s my man.

宋蘅随他走进电梯时，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第 2 章

对客人百般照顾是内地做生意的特点。不是说香港的商界失去了这个中华传统，但是这种分外热情的接待一般不会出现在与出了名讲求效率的外国人的合作中。昨晚是知治的中层管理人员来接待下夜机的他们，因为高层都在为了这次的上市东奔西走，腾不出时间。为此，知治方面还一直为自己的接待不周道歉。就事论事，这不能怪他们。为了避免台风对航班的影响，香港方面的人主动决定提前两天来沪。知治准备不及也是情有可原。他们弥补自己的“不周到”的方式就是派董事来陪宋蘅一行人在酒店用早餐。

正巧Adrian和他的团队也到餐厅来了。一番介绍后，各自往自己感兴趣的早餐台走去。只有宋蘅跟在宋君年旁边。

她刻意和他保持稍远的距离，不代表她不想靠近他。她装作对眼前的小云吞很感兴趣，一边时不时往宋君年的方向瞄去，看他选了什么。宋君年选了两只小小的龙虾生煎包，然后突然转过头来，碰上她闪着异样光芒的眼睛。

“Eh，这个好吃吗？”宋蘅尴尬地问，攥紧了盘子的边缘。

“我没在这里吃过，所以不能给你一个美食点评。空口说白话很容易被律师抓住把柄的。”宋君年大大方方地说，又抓起夹子夹了一个生煎包，“have a try（试一试？）”

宋蘅忙不迭地把碟子递过去。他银色的双鱼袖扣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她小心翼翼地琢磨言辞，“只要你们给我们的资料句句属实，我们自然不会有冲突。”

宋君年挑挑眉毛，不置可否。最无可挑剔的举止往往显得些许刻薄。宋蘅自认见过不少人，但没有几个像宋君年这样保持着得体合宜的礼仪同时还有一份真真正正的亲切随和。宋蘅猜这或许和他的职业有关。为人医者，首先得和患者沟通，体贴理解患者的难处，才能进行有针对性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