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沉沦(118)

私人包间里，贺路遥一身白衣坐在他对面，灯光渡在他的面上，显得十分柔和：“岑哥，其实我这几年始终觉得，我之前挺对不起你的。”

岑弈这话听见也权当没听见，不为别的，曾经贺路遥“对不起”这三个字恐怕对他讲了不止一百遍，到现在他听完内心依旧毫无波澜，只觉得好笑又讽刺。

岑弈最近心烦于苏闻的事情，没有多少好耐性，更不想跟他在这儿饰演“师兄弟情深”的戏码，闻言挑挑眉毛，不置可否：“你指的是哪件事？是你玩儿了我两年才告诉我你喜欢的是我哥们儿，还是在他拒绝你以后你跑回家服药自杀，被我救回以后大骂我为什么不放任你去死？”

他确实有点想要发泄情绪——既然他们拍完了戏，也没必要继续维持虚假的前后辈关系。

那些不算光彩又被岑弈比之不及的“往日”就这样被岑弈不加掩饰地撕破抛至贺路遥面前，贺路遥估计没想到他会说的如此露骨，面色瞬间白了下来。

岑弈缓慢地摇晃着红酒杯，目光落在里面的液体中，神情依旧放松自然：“不过这些都无所谓，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不在乎了。”

虽然不在乎，也不想再接触。

贺路遥咬着下唇，突然倾身，一把拉住他的手：“岑哥，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多少还是在意我的感受的，对不对？”

他这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演戏的时候哭不出，这时候好像一眨眼就要掉出泪来。

要是放在以前岑弈肯定会怜香惜玉，可他此刻却只觉得一阵发自肺腑的恶心。

岑弈始终觉得曾经的自己多少有些疾病，不然怎么会做那么多现下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以及瞎了眼看上贺路遥，心甘情愿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岑弈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你想多了。”

当年贺路遥消耗了他那么久的感情，要不是贺路遥服药一后那奄奄一息的表情过于骇人，给岑弈的学生时代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现在岑弈看到他恐怕只想往死里整。

岑弈似乎又想到什么：“念在咱们旧识一场，同学三年，我给你留点面子，不过以后投怀送抱，承欢卖笑这些举动，还是不要往我身上做了。”

他讲话不好听，贺路遥蓦地抬高声音：“岑哥我……”

“你真当我看不出你怀着什么心思？”岑弈打断他，眼底讥讽之意鲜明，“贺路遥，怎么几年不见，你的演技相较于高中差这么多。”

这下子贺路遥彻底不说话了。

他像是被人彻底撕破面具的小丑，闭唇不语，向来漂亮动人的脸上苍白一片，万分狼狈。

“其实娱乐圈这么多人，凭你这张脸，你不必非要往我身上攀。”

岑弈哂道，“《暗刑》播出之前，我可以继续跟你捆绑，就当是前辈带后辈，播出之后，咱俩天涯不见。”

他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岑弈说完这些，便再也没看那些近乎未动的菜肴，自然而然地撑起身子，理了理衣襟：“那么就这样，很感谢你今晚的招待，告辞。”

他转身欲走，贺路遥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在他身后蓦地喊出声：“既然如此，你如果真的能放下我，为什么还要跟苏闻分手？”

岑弈简直快被贺路遥这无理的问题给逗笑了。

他究竟是得多有自信，才会觉得在经历过那一切后岑弈还会像个傻子一样同他旧情复燃？

更何况他们之间就没有“旧情”这个东西。

岑弈脚步顿了片刻，侧过半张脸来，无限感慨地说。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是苏闻甩的我。”

说完这句，他便没再看贺路遥的表情，大步流星的离开。

贺路遥是笑是哭，又同他有什么关系？

岑弈神清气爽地迈出包间大门，与此同时收到了李昂的电话，李昂的声音在电话里格外响亮：“喂，我岑哥，晚上一起喝酒，你来不来？”

刚刚贺路遥点的那一桌价格昂贵的餐点他几乎碰都没碰，此刻对待什么都兴致缺缺，道：“不去，你们玩吧。”

他刚将电话收起，便在餐厅转角处见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苏闻站在不远处的包间门口，身边跟着冯婉和几位工作人员，看样子似乎是工作室聚餐，他显然也注意到了岑弈，原本试图推门的手微微一顿，侧头与他对上了视线。

岑弈难以形容当时的感受，在看到苏闻那一刻，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他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见到过苏闻了，即便是明白他们现在已然不是恋人的关系，也抑制不住想要向对方靠拢的冲动。

他禁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不过两秒，苏闻便收回视线，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推开门走了进去。